草野之民(50): 新学校新老师

三米从二米那里听到一些刘老师的秘密。

刘老师公办教师，属于公家的人，吃商品粮(也叫社会粮)，联产承包他分不到地; 

不过庄稼活要干的，老婆孩子那时候还是农村户口，农转非是后来的事情。

尽管不像三米爸爸负担那么重，刘老师平时也还是挺节省的，一双皮鞋穿好几年，袜子也是补了又补的。

宿舍的床底下放着几个菜坛子，腌咸菜用的。

三米家也腌菜，通常是萝卜。

刘老师除了腌白菜，萝卜，他把萝卜的叶子也浸在菜坛子里腌上，一个冬天差不多可以打发了。

刘老师说他的咸菜二米，三米可以随便吃，不用打招呼，记的盖子盖好就行。

刘老师腌的菜三米吃过，味道还真的不错。

刘老师摆弄相机，夏天给孩子们照相，把宿舍布置成暗房，洗照片，像电影里看到的，这是后话。

闲言少叙，马上开始上课了。

上午的第一节课照例是语文，从小学开始一直就是这样。

班主任任老师也来了，欢迎辞，大部分是套话，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尊重老师，丑话说在前，出了事情，不要怪任老师到时候不讲情面。

三米觉得下马威要来了。

语文老师孙老师是为数不多的公办老师之一，他教过大米，也教过二米，现在轮到三米了。

孙老师老家在一个交通很不便利的大山里，家里穷，他常年一个人住在学校，只在暑假和寒假的时候回家，他的家离学校两百公里，坐车差不多要一整天。

孙老师是个好老师，第一节课三米什么也没学到，新的环境，他有些紧张，还有孙老师的口音实在有点太重了，他竖起耳朵也只能听懂个大概。

接下来的几节课大同小异，数学老师年轻，戴着大眼镜，穿着喇叭裤，有些严肃，站着时两腿分的很开----三米后来听人说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两腿有点不一样长;

物理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条理清晰，板书也很好;

英语老师不修边幅，和三米以前的英语老师一样，有一点点口吃，也许是学英语学的吧;

化学老师个子不高，是个女老师，踮起脚尖来写字也只能从黑板的中间开始; 

化学老师家就住在学校，两个儿子，大的智力有些障碍，不会说话，十七八岁了还跟三米一样高，出门一直跟着妈妈----三米觉得化学老师是个伟大的妈妈。

动物老师一进门，就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烧饼，问同学们知不知道是什么，看看没人说话，他就自己纠正，

"不要觉得这个是火烧馍啊，也不是鞋底子，这个叫草履虫。"

动物课教材三米预习过，心想哪有这么大的草履虫。

给三米印象最深的是政治老师，走进教室，把书往讲台上一放，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大大三个字，

"马正军"

回过头来对大家说，

"我叫马正军，姓马的马，正确的正，军队的军，是你们的政治老师，同学们会说你的名字怎么这么不响亮，不过没关系，名字只是个记号，总不能叫甲乙丙丁一二三四五吧。"

大家都笑了，三米也觉得好笑，不过他觉得马老师的名字还是挺响亮的。

下午放学，二米来叫三米吃饭，三米跟哥哥说，

"今天有马老师的政治课。"

二米像是一点也不吃惊，

"我叫马正军，是你们的政治老师，同学们会说你的名字怎么这么不响亮...."

三米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你又没上课。"

二米笑了，

"今年没上过不等于去年没上过，马老师的开场白全校都会背。"

有点失望，三米觉得自己像是在公布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二米说，

"马老师就是自己不自信，其实他的名字挺响亮的。"

英雄所见略同，哥哥这次是真的有点让三米刮目相看了。

第一天上课，正经的东西没记住，马老师的开场白三米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