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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3月26日凌晨3点多,我背上行李,和书祥一起出发去洛阳火车站。
起的早,一是赶路,再者也是为了不被村里人见到。
一路上边走边聊,书祥低我一个辈份,跟我爸爸叫爷爷,但他年龄比我大,见识广,跟爸爸关系又极好,他送我去坐车爸爸放心。
沿着羊肠小道,翻过龙门山,路过白园,路过疗养院,在龙门桥头搭三路车到西关,再从西关到金谷园火车站。
到了车站买票,书祥跟我说,
"你跟着我,看怎么样问车次,怎么买票,在哪儿排队上车。"
售票窗口买票,从上海发往乌鲁木齐的列车72次18:25进站,硬座票每张42块,真是天价,一家人辛苦一年怕是也攒不下来这么多。
书祥付了车票钱。
我身上带了60块,除去乌鲁木齐去伊犁的车票36块,剩余24块算是一路上吃喝,住宿的花费。
时间还早,才中午12点,书祥带我在候车室转了一圈,来到车站广场。
广场上一队一队的旅客等着进站。
书祥说,
"看到了吗,那个领队的举着牌子,上边写的"西安",那是往西安去的旅客在那里排队,等会儿车来了她会带着进站。我们要找去乌鲁木齐的牌子,现在还没有,提前两个小时会出来。"
车站广场挺热闹,东来西往的人,各式各样的男女老少,冷不丁还看到两个金发碧眼,高高鼻子的洋人。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里想,
"每天坐火车的人还挺多,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不是也有人像我这样的第一次出远门?"
车站广场的街对面是宾馆,十几层高的楼,心想,住在上边应该很贵吧,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哪一个角落是属于我的?
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着车站工作人员的声音,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郑州过来的232次列车就要进站了,请乘坐232次列车前往西安的旅客,等候进站上车了。"
"工作人员请注意,列车停靠一号站台。"
"带行李的旅客请看管好您的行李,以免丢失,带小孩的旅客,看管好您的孩子,以免走失。"
"请上车的旅客核对好您的车票,以免上错车耽误您的旅行。"
书祥又领我到一条小街上,在一家国营饭店买了两碗汤面。
我说,不用了,我身上带的有干粮。
书祥硬是说,
"一个人出门不容易,身体要当心,累了容易生病,吃好了,晚上睡觉盖好被子,不要感冒发烧,不要拉肚子。"
我跟他说,
"我都记住了,你也差不多该回了吧,到了龙门还要走很远的路。"
书祥说,
"我没事儿,等会儿把你送上车我再走。"
我说,
"不用了,要等到六点半呢,到时候别回去的车没有了。"
书祥笑笑说,
"开头弄好了,后边的行程才能顺利,我答应过你爸把你送上车,没事的,这才多少路啊,60里? 赶不上车,我就是走,明天早上也到家了,比你还快呢?"
我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72次列车站牌下等候。
他又啰嗦上了,
再检查一遍,车票,钱,粮票,大哥的信,大队的介绍信,都没有问题,装好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记住了,不管闲事儿,不跟别人乱搭腔,到了那边发电报,我们在家等着。"
检票,进站,等候,火车马上到了,停车三分钟。
书祥帮我把行李送上车,过路车,我的票没有座位,幸好有人在洛阳下车,我找到个空座。
书祥双手拍了一下我肩膀,
"建功叔,我走了,家里爷爷奶奶你不用担心,一路保重,早去早回。"
目送着他健硕的背影转身离去,下车,走出出站口,我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列车缓缓驶出洛阳车站,一个人的旅程开始了,洛阳到乌鲁木齐差不多要三天三夜。
回到座位上,闭上眼睛,还是睡意全无。
大哥比我大11岁,他离开家乡去新疆是59年底,那时候的我是9岁。
十年过去,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记得每年春节跟着妈妈去外婆家走亲戚,路上累了走不动,总是大哥背着我。
我那时还小,懵懵懂懂的年纪,大哥为什么离开父母跑那么远,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从来不跟我说。
我只是偶尔听书祥说起过:
"我和你爸爸,大哥我们三个是不同类型的三种人:
我是老粗,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义气为重; 你大哥是事事讲道理的文化人; 你爸爸既是文化人,也是江湖人。"
我说,
"大哥是上得厅堂,你是下得厨房,我爸爸是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
他笑了,
"就是,就是,你大哥弄弄笔墨,读书行,种地不行。"
书祥说,小时候读书,大哥永远都是第一名,字也写得好,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地地道道的秀才。
只是生不逢时,家里中途遭难,因为爸爸的原因,中学毕业只能去读师范学校。
后来老师们成了臭老九,师范学校的学生也好不到那去,57年开始反右,老师学生陆陆续续划右派的划右派,开除学籍的开除学籍,大哥是两个都有。
家里混不下去,刚好那时候有个亲戚在新疆建设兵团农四师七零团工作,大哥和一个老乡两个人结伴偷跑到了新疆伊犁,怕别人翻老底,改了名字叫剑云,也是后来的笔名。
原本是想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大哥重新拿起笔杆子。
61年春天,大哥和老乡一块儿工作的宜群农场盖了一个大门,非常宏伟,团长建议门口挂个牌子,问大家谁会写。
大家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老乡想起大哥,马上说,
"他可以试试。"
团长让秘书弄来笔墨,大哥一挥而就,"宜群农场"四个大字。
团长连声夸奖,
"还有这样的人才,被我们埋没了。"
不久,大哥被调到团部任文职,几篇稿件上报,被伊犁日报聘为通讯员,大哥不辜负团长栽培,工作努力,在伊犁地区到处奔波采访,没有闲暇,日报留有他的专刊位置。
这些事情那时候也只是家里人知道。
世事多有风云,一下子10年过去了,大侄女也比我那时候还大,大哥还能认出我吗?还有侄女,侄子,他们会喜欢我这个从未谋面,乡下来的叔叔吗?
随着火车的震动,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