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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五点钟起床,购票的窗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数了一下,有二十几个人。
心想,还好,一个车总不止才坐二十几个人吧。
大家互相监督,人挨着人,中间没有空隙,谁也别想插队。
不过,两个小时,想上个厕所怕是也难,回来估计就没位置了。
七点钟准时开窗售票,前面的人一个个买票离去,心里好紧张。
"卖完了,卖完了。"
队伍一下子乱了,有人开始抱怨,
"这才卖了几张啊,就没了。"
有点沮丧,怎么办,再等三天吗?
忽然一个念头冒出来,翻过去天山就到伊犁,真没车,我就步行,唐僧西天取经不就是步行吗? 我也可以,一个礼拜总够了吧。
发现有三个人在嘀咕,我凑到一边,听年纪大的一个人说,
"我刚买了一张票,是货车票,驾驶室除司机外,还有两个座位。"
我赶紧问,
"哪里买票?"
"还有两张票,13,14号车,一个一张,想要赶快去,就在那边售票窗口。"
赶快跑过去,售票员问我坐哪辆车,我说随便哪辆车,你看着好,给俺做主。
"那就13号车?"
"中中中,没问题。"
36块,和客车票一样价钱。
拿着票,拿着行李,去找13号货车。
一个同伴已经坐在车上了,驾驶员旁边的位子。
司机看了一下我的车票,说"上车吧,马上走。"
我上去坐在靠车门一边,行李放在腿上。
货车开到乌鲁木齐仓库,装货。
我和同伴下车,在仓库里瞎逛,好大的库房,物资堆积如山,有上海产的筷子,碗,脸盆,有些包装破损了,东西撒了一地。
我暗自说,新疆人真笨,连筷子也不会做,还得从一万多里外的上海运过来。
猛然看见,一个纸箱破烂,里边糖果掉出来,水果糖撒了一地。
我故意装着系鞋带,蹲下来,瞅着没人,狠狠抓了三大把,装入口袋。
心里砰砰乱跳,好一阵子,总算是没被抓到。
装完货已经是十点多钟,汽车开出仓库大院。
有幸坐上车,省去三天等待和招待所的开支,好舒畅,伸手摸摸口袋里的糖,心想今天运气真不赖。
货车开出市区,坐在驾驶室里,前方景物一览无余。
空旷的戈壁滩,一望无际,好久不见一个村庄,没有人影,没有牲畜,连棵树毛子也没有。
路都铺有柏油,心想,车子这么少,铺柏油路有点浪费了。
行到一处,看到沙丘如山,把几公里的油路全部覆盖了,车子过不去,只好绕道而行。
我心想,戈壁滩上开车我也会,路平平的,没有人,没有树,没有障碍物,眯着眼睛开怕是也碰不到啥东西。
一边看风景,一边听车友和司机聊天。
车友是上海知青,在新疆插队,这是回上海探亲返程。
谈话内容大致也是文化大革命没有胜利,会继续推进之类的。
还有九大,林副统帅是接班人,和苏联关系紧张等等。
上海知青说,
"九大后,开始斗,批,改,全国到处斗来斗去,估计又要死一大批人了。"
上海人有见识,我听得不是很懂,也不关心,吃饱饭的人才关心明天的形势,我关心能不能吃饱饭,明天会发生什么随他去了。
我是多年后才听人说,是大人物的权力斗争被转嫁到了我们这些普通的,只想吃饱肚子的下层老百姓身上,我们自相残杀是为了别人能坐稳江山。
饿肚子,我恨的是村支书,我捍卫的是毛主席,我并不知道我们家乃至千千万万中国人的灾难全是毛主席他老人家一手所赐。
我佩服毛主席,他的一生都在战斗,他用人民战争打败了蒋介石,用志愿军打败了美帝国主义,用反对修正主义斗垮了赫鲁晓夫,他用刘少奇打倒彭德怀,又用林彪打倒刘少奇,再后来,让那个曾经称他为天才的林副统帅摔死在蒙古----当然这是后话。
反对毛主席的人下场是可悲的,拍他马屁的人也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毛主席就像是如来佛祖,任凭你谁谁谁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总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我是真心的崇拜。
货车一路奔驰,司机累了,车停路旁,解下小手,吸支烟,定定神继续开。
太阳快落山时,我们来到路旁一个客栈。
泥巴糊的房子被褥倒是挺干净,办理住宿手续,吃饭,然后歇息。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司机喊着起床,用过早饭车就出发了。
这回到天山了,沿途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
高高的山,山顶上白雪皑皑,半山腰是苍松翠柏,青翠欲滴的山坡。
开始看到牧场,牛羊马一群群,山脚下是牧民盖的泥巴房。
路过村庄,看到有头戴毡礼帽,身穿大礼袍的牧民,腰间系着刀。
第二天,夜宿在天山上的客栈。
早上起来,天空晴朗,脸盆大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远处山峦在云雾中忽隐忽现,我们像是行驶在高山之巅,把一些小山峦踩在脚下,感到心旷神怡。
高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帽,花裙,绿的腰带,天山在晨曦中展示着曼妙的身材。
车子到了赛里木湖,冷飕飕的风从湖面刮来浑身打个寒颤,感觉阴森森的,有些毛骨悚然。
忍不住问司机,这个湖有些可怕。
司机笑了,
"说这话的你不是第一个,赛里木湖人称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是个怪湖,没有鱼,平时风平浪静,船只却不敢到湖心去,据说五三年,苏联两架飞机从湖上空飞过,被吸入湖底,也不敢打捞,一些探险船到湖中探险,也是一去无返。"
尽管可怕,我还是得承认,我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湖,蓝的水像天空,近处有绿的草,黄的花,有悠闲吃草的牛群,羊群,远处有高耸的山,有漂浮的云,静得万赖无声,净得一尘不染,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翻过赛里木湖开始下山,这段路极其险恶,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司机说,58年修路时伤亡很多,修成后又是经常发生翻车事件,特别是冬天,得格外小心。
我提心吊胆的,坐在车上不敢向两边看,把心提到嗓子眼。
车子行到山脚下已是上午十点多钟,气温比山上高了七八度,鲜花盛开,天山雪水融化成河,在山间哗哗流淌。
车子顺着峡谷间修的一条马路来到三岔路口。
前边设路障,有人把守,不能通过。
像是电影里的镜头。
司机停下车,掏出证件,递过去给执勤的岗哨,看样子和装束,我猜是维族人。
司机打招呼,
"又发生啥事儿了?"
岗哨说,
"苏联前天派过来50名特务,正在全力搜捕。"
查完司机证件,查我和上海知青的证件。
知青拿出一个红本本,看完,还了。
要我证件,我从口袋里掏出堂哥不知咋开出来的大队证明递过去。
"不行,这个不行,下车,跟我去公安局。"
我吓坏了,搜捕苏联特务,我长得也不像老毛子呐,这人不会是看出介绍信有什么破绽吧,那就糟糕了。
司机和车友过来了,车友说,
"这是村里开的介绍信,下边还有公社的公章,怎么不行,这个可以啊。"
岗哨说,他看不懂汉字,不知道上边写些啥。
刚好路旁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上学,岗哨拉住叫他读,小朋友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证明,兹有我公社山张村社员张建功,贫农,前往新疆农业建设兵团探亲,特此证明。诸葛人民公社山张村大队1970年2月15日。"
岗哨把证件还给我,抬起栏杆放行。
总算是虚惊一场,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如果真去公安局,查出我装病,偷开证明的事情,查出我不是贫农,查出我口袋里偷的糖,那就真的彻底完蛋了,把家里人也全都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