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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爸爸,嫂子,孩子走后,我踏上了去二舅家的班车。
已经进入三伏天,热得很,田野里社员们戴着草帽,穿着衬衫在劳动,我还穿着大哥给我买的中山装。
到了二舅家,舅妈安排我住在二表哥的新婚房屋,这一夜我稳稳当当地睡到大天亮。
吃过早饭二舅到卫生院上班,舅妈下地劳动,我独自一人守在家,心静时想起赴新疆的谎话,回来见了队长,该如何应付?
揣摩来揣摩去,受批评是小事,但愿不要当重点对象来打击。
我的心怦怦乱跳,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人遇烦心事儿,只恨日子长。
在二舅家,盼着家里的音信,我站在村头,向大路上和万安山眺望,等着送信人的出现。
一连三天,我徘徊在村头,看不到家人的影子,心急的就要跳出来,是走是留,难以决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一横,走。
第四天早晨,我告别了舅妈,怀着焦虑的心情,壮着胆子回家,一路上思考着如何向队长汇报。
走到村边,看见社员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在田间捡谷苗。
我来到地头向队长打招呼,队长抬头见是我,板着脸,青筋蹦老高。
“你还知道回生产队,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该当何罚。逃避劳动,投机倒把,绝不轻饶,回去先写个检查,今晚到大队部,如实汇报这几个月外出情况。”
我见队长发怒,不敢辩解,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
中午收工,父母回家。
“还没有给你捎信,你咋急着回来了,大队正找咱麻烦呢,回来别撞枪口上了。”
爸爸说着进了屋。
"大队找啥麻烦?"
妈妈接话说,
"大队哪天不找事儿? 运动又来了,一打三反。"
我说,
“爹,我见过队长了。”
“他咋说?”
“非常恼火。”
“嗯,看样子这回你要有事儿了。”
我犟脾气上来了,
“就我这人,又没杀人放火,他们能吃了我?”
爸爸叹口气,
“咱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要不我去买点点心给队长说说好话求求情,让他放咱一马。”
我说,
“随他便,不送,送礼是往自己头上浇屎,抓住把柄,有理说不清。”
妈妈说,
"那我赶快去跟你竹林伯讲一下。"
事情没个了结,心里总是一块病,下午半天没情绪。
晚饭后,大队的高音喇叭呼喊我的名字,到大队部。
妈妈慌了,一再嘱咐我,
"你可不敢顶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别出声,干部们的火气落落,怨气出出,就过去了,他们还能咋样,总不能给你也戴顶帽子。"
我担惊受怕的来到大队部,干部们正在开会,一见我进来,支书厉声喝道,
"进来说说,这几个月你干啥去了?如不老实交代,罪加一等。"
"看病去了。"
"那医院证明呢。"
"出院时没跟他们要证明。"
支书声音提了八度,
"分明你在狡辩,站好了。广超,拿绳来先捆上再说,我就不服四类分子的儿子这么顽固。"
我见广超去拿绳,心里有气。
"国民党作风,我犯啥法了捆我。"
"他妈的,你做死啊,你还敢犟嘴。"
支书说着伸手上来就打了我两个耳光。
顿时眼睛直冒金星,冲着支书说,
"共产党干部,你讲不讲理,打人犯法。"
支书抬腿踢了我一脚,
"嘴还怪硬,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收拾不死你。广超,捆。"
顿时,开会的四五个干部围上来开始动手。
坐在墙角的竹林伯见状,赶快站起来,上前一把拉住我,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干部批评你,你还顶嘴,你跟我过来。"
言语中带着责备。
竹林伯把我拉出会议室,推到隔壁一孔窑内低声说,
"你爹妈咋跟你说的,你咋这么傻,他们正在气头上,少说两句不行吗? 你在这里站着别动,有我在他们不敢捆。"
会议室平静了,竹林伯也进会议室了,只听见支书说,
"必须严厉打击,如此猖獗还得了。"
竹林伯打圆场,
"孩子家不懂事儿,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开会开会吧。"
我靠在墙角,呜咽的哭泣着。
会议室门开了,竹林伯让我先回去,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父母,后面的事由他来处理。
我低声答应着,怀着一颗愤怒的心走出大队部,感谢竹林伯替我挡着。
回到家里,跟父母说,
"没事儿了。"
直接回屋去了。
睡不着,想着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自从64年爸爸在四清运动中被扣上高帽子到现在,我都活的不像个人。
爸爸动不动被批斗,我也得参加,看着他五花大绑,戴着高帽子,被人推搡来推搡去,我的心在滴血。
无论大会小会,我都打扮得像个叫花子,一副可怜相,低人一等,为的也是不被别人当靶子。
一个刚满20岁的英俊小伙穿着一件对襟破棉袄,腰系一根烂布条,头裹一条花包袱,见人路边站,开会,哪里黑往哪里钻,天天沉默寡言,温顺得像个小绵羊。
什么是阶级斗争? 到底谁斗谁?
都说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沐浴着党的阳光,茁壮成长。
我是什么阶级?我是什么罪人?
我想参军入伍,不够入伍条件。
我想当工人,没有资格。
我想当泥水匠,队里缺少劳力。
当个生产队记工员也不行。
我一个四类分子子弟,没有人看得起我。
我有几次站在龙门桥头,良久良久,却又没有勇气跳下去。
我那天忽然想到,这世上的一切都有人管着,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偷偷地做,无人知晓。
那就是写作,对,我要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我不在乎有没有人读,我只图充实。
从那时候起,我下了决心。
酷暑盛夏,四周静悄悄,窑洞凉爽,太阳光反射进窑洞,里面通亮,我坚持每天写作。
寒冬腊月坐在被窝里,房上吊一根绳,下边系一个盘子,盘子上放一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人穷志不穷,一张白纸正反两面,密密麻麻,我的手稿后来堆成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