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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没有跟我提起过她的生日,我也没问过,我是一个糊涂的儿子。
我知道的是她出生在1944年,1963年出嫁时是19岁。
国家刚刚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进入相对宽松的国民经济恢复时期。
爷爷说妈妈是坐着八抬大轿的,我想着她那时候一定很美。
我去找照片,只有一张她和爸爸的合影。
两寸的黑白照,妈妈留给我一个永远不老的容颜。
妈妈是外公外婆的大女儿,我有舅舅,阿姨。
我还有那时尚未成年的姑姑,叔叔。
嫁了人,是两家,夫家和娘家,操心的事情有很多。
爸爸的工资交给爷爷奶奶;
姑姑上中学,妈妈把自己的新衣服和围巾送给她;
叔叔还小,跟着爸爸读书;
小姨是妈妈的心病,她书老也不肯读。
那是一个拼命干活依然吃不饱肚子的年代,静下心来读书的人少而又少。
那也是一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出身决定着你的命运。
爷爷顶着坏份子的帽子被抄家,他们也拿走了妈妈的缝纫机。
压力促人奋进,也会让人变得沮丧和暴躁。
穷乡僻壤小山村,奋进是奢侈。
没完没了的阶级斗争扭曲了人的灵魂。
爷爷觉得是他搞砸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扇自己耳光。
奶奶不怕,她到处找人说理,跟村干部起冲突,支书说她损害干部在群众中的威信。
大伯远遁新疆。
爸爸不愿屈服,却也无力抗争,他只是小心翼翼处世,对自己,对家人愈加严厉和苛刻。
草木皆兵,战战兢兢中自责,相互埋怨的一家人,承受着委屈,给家里带来希望的是妈妈。
妈妈在生我之前生了两个男孩。
轮到我,爸爸期盼是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多一个儿子就多一分压力。
我的到来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在厨房里帮忙大概也是指望不上的。
妈妈没有介意,哥哥们跟着爷爷奶奶过,他们满大街疯跑的时候,我跟着妈妈。
襁褓中的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是宝贝。
妈妈下地干活把我带在身边;
背着喷雾器给庄稼打农药,把我裹上小被子放在田间地头,随时辨识风向,不能呆在下风口。
春天,养蚕,摘树上的桑叶,妈妈帮我扶着梯子;
夏天,小水塘里洗衣服,我在旁边玩泥巴;
秋天,雨淅淅沥沥的下,妈妈在窗下缝棉衣,我坐在小板凳上翻看小人书;
冬天,屋里冰冷,生火取暖,妈妈自己伸手过去烤热了,再把我的脚握在手里,直接伸过去,她怕我的脚被烤糊了。
计划生育那年奶奶跟我说,
"别看你妈妈干活不中用,她养了三个儿子,也算是不小的功劳,你看看,东沟社娃家的孬蛋站在大门口手里端一把土枪,谁敢欺负他们家。"
我懂奶奶的意思,她的想法总是跟时代脱钩。
养个孩子打打杀杀的不是妈妈的风格。
六岁,我上学了,是被爸爸打了屁股强行送去的。
我觉得自己还小,大家不都是七岁上学吗?哪里就有这么着急了。
妈妈没有阻拦,她还帮我缝了书包。
妈妈说,
"你要好好读书,做个有学问的人,将来变成医生。"
我点点头。
我想妈妈是觉得自己读书不够多,不够有学问,大人们总是喜欢把读书和有学问联系在一起。
我那时还不懂,学问和人品其实不能划等号。
妈妈也不懂,她读的书虽然不多,却刚刚好做我的妈妈,她要是读到博士什么的我就完了。
妈妈有着与生俱来的善良和通情达理。
童年有辛苦,也有快乐,我和妈妈一起分享。
我喜欢读书,语文,算术不在话下。
一年级读完,我考了两个一百分。
二年级考试,我每门功课都是第一。
小池塘里我是大鱼。
高兴,为什么不呢?
文革结束了,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也可以考大学了。
爸爸那颗被压抑了许多年的心复活了,他看到了希望,尽管他不敢大声张扬。
孩子的梦想可以是科学家,世界冠军,联合国总统。
大人就只能心里想想,关起门来家里说说。
爸爸一向吝啬,感谢,赞美的话对他来说总显得那么多余,直到妈妈去世很多年,他才在微信里说,
"在外边做不到的事情,我在家里总能做得到,这和你妈妈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对于你们的教育,你妈妈和我的意见很一致,从没有争执过,你们能有今天,不能忘记了她。"
我知道的,爸爸给我的是鞭挞和压力,妈妈给我的是支持和信任。
当全国的工作重心从阶级斗争转向经济建设的时候,我们家的工作重心转向了精神文明建设。
其实,说是这么说,把孩子从山沟的土窑里送进大城市的象牙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是一年,不是两年,这是一个耗尽生命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