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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稼活已经够多,除草,栽红薯,种玉米,给红薯翻瓤,给芝麻打顶;
家务活也要做,孩子们一日三餐,养猪,养鸡,翻山越岭去挑水。
节衣缩食不够,还要广开财源。
弹棉花,又脏又累,是男人干的粗活。
昏暗的灯光,棉絮满屋子飞,脸上捂着口罩,站在那里一刻不停,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湿透了。
有一天,妈妈病倒了。
住院——心脏病。
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到乡里卫生院去看妈妈,我那时是8岁。
晚上留在病房里陪她,她给我吃亲戚,朋友送来的水果罐头,蛋糕。
一年后,医生说,
"这病没法根治,神仙也没办法,回家好好养着,运气好再活两年吧。"
妈妈摆脱了医院,却没能摆脱那个小小的药丸。
"地高辛",一个我熟悉而又讨厌的名字。
妈妈教我做馒头,没有酵母,用剩下的面团,叫酵头;
教我和面,擀面条,做西红柿炒鸡蛋。
我想她是害怕有一天自己走了没有人照顾我。
厨房里的活我最终也没学出个样子来,妈妈说,
"也不是一定要做厨师,知道怎么做就行。"
妈妈后来去了教会,我们老家叫福音堂。
也不是很正规,做礼拜就在弟兄姐妹的家里。
妈妈有《圣经》,有《赞美诗》,还有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她在家里墙上贴画有十字架的挂历。
跪在床头祷告,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后来外婆去了教会,再后来阿姨也去了教会。
教会的人为妈妈祷告,外婆和阿姨也为她祷告。
有天上的父,妈妈不再孤单。
爷爷不反对,他说福音堂教人行善,是人脆弱时候的精神寄托。
奶奶也没有反对,尽管耶稣和她的观音菩萨互相看不上眼。
妈妈原本要带我去,我有些难为情。
我不是不想为她祷告,我只是觉得,我如果去了,同学就会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
妈妈知道我的顾虑,她没有坚持,我毕竟还是个孩子,信主对于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我接着读我的书。
12岁离开家,去读重点中学,吃住在学校。
妈妈给我做馒头,送我到村口,目送我背着干粮走远。
我曾经也顶着光环,带着荣耀,一路过关斩将。
也曾经沉沦在叛逆的青春期。
自私,自卑,自恋,自虐,自责,自暴自弃,迷惘,这些情绪我全都有。
我的分数关乎着爸爸的情绪,爸爸的情绪关乎着家里的阴晴。
爸爸总想着替我找找原因,想想办法,我却忍受不了他的东拉西扯。
我说没有原因,我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也不要留级。
我和爸爸闹翻了,关系日趋紧张,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爸爸花了两天时间写信给我,
"看了你的中考成绩,很使人寒心,我和你妈几顿没能好好吃饭,什么也不想干,很为你发愁,多年来对你寄予的莫大期望有成为泡影的危险。我们感到脸上无光,没脸去见你的老师和同学。
……..
你妈妈是靠吃药维持生命的,还得给你们做衣服,洗衣服,操劳家务,还得时刻惦记着你们的学习,多少人劝我不再供你们读书,劝你妈妈啥活也不要做,我们没有听,你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啥。"
洋洋洒洒四页信纸,还有一封写给班主任老师的,却最终都没有寄出,被妈妈拦下了。
爸爸到底没能忍住,信没有寄,他当面狠狠骂了我一顿。
从抽屉里翻出这些信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我问爸爸是怎么回事。
他说,
"你妈不让寄,说是你自尊心强,会自己醒悟的,说话太重了不好。"
我的眼泪下来了。
在我让家人蒙羞的时候,妈妈一直努力在保全我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