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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那年,妈妈生病住院,我和哥哥跟着爷爷,奶奶过。
大人们闲聊,说是孩子可怜,我倒是没有觉得。
我喜欢奶奶做的饭。
奶奶烧火用柴,没有风箱,我趴在地上帮忙扇扇子,烟熏火燎的,小小的厨房呛得睁不开眼,可是烧出来的饭好吃。
早饭一锅红薯汤,兜点面,不稠不稀。
红薯烧的稀烂,筷子一夹就成两半了,就着点萝卜丝,有咸味儿,吃饱了一上午不饿。
奶奶做饭很准时,知道我要上学,早上上完自习课回到家饭早就准备好了。
隔壁孩子还在问,
“妈,饭中了没有?”
我已经狼吞虎咽吃完了,第一个上学,从不耽误事,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夏天到了,天气炎热,奶奶做凉粉,浇上蒜汁,开胃。
吃一大碗,睡个午觉,听奶奶一边做事一边唠叨毛主席,
“毛主席,毛主席,这孩子他妈啥时候能病好了......。”
奶奶也唠叨我,无怪乎不要在太阳底下玩太久,不要爬树蹭破了皮,不要捅马蜂窝等等。
大惊小怪,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事,把我当成哥哥了。
说的烦了回上两句嘴,别人说奶奶嘴巴不饶人,护犊,谁家的都护,难缠,我倒是不怕她。
遗憾是有的,奶奶上了年纪,眼睛花,看不见案板上爬来爬去的小蚂蚁,和面时便跟着揉进去了。
爷爷不说,我是看着馒头里裹着的蚂蚁有点没胃口。
叔叔埋怨,我也跟着说两句。
试着用手去把小蚂蚁一个个掐掉,后来就放弃了,太多,安慰自己,虽然没味道,再怎么着也是肉。
春天到了有香椿,夏天到了有碾转,秋天有槐花,有红薯叶。
吃得饱,肠胃也好,就是营养差点儿。
见过城里来走亲戚的孩子,有膘,我瘦得能查清肋骨。
不好看。
要过年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提着篮子带着点心来看爷爷奶奶,有奶奶的干闺女,有娘家的侄子,侄女,还有我的亲姑姑。
我要去看外婆的,不过没关系,好吃的东西都留着呢,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箱倒柜找吃的。
奶奶说,你留着慢慢吃,日子长着呢,没人抢。
除了点心,屋里房梁上还挂着肉,白花花带皮的,肥肉居多。
吵着奶奶把肉煮了吃,要放坏了。
奶奶有她自己的想法。
取下来,切成小块,放进大锅,加点水,火上开始烧。
熬出来整整一锅油,倒进瓦罐里,够一年用了。
瘦肉和皮熬不出油,变成油渣,捞出来放在盆子里。
爷爷说,去龙门赶集卖掉吧,换点钱回来。
闲着没事,起个大早,跟着爷爷去赶集,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从家里到龙门有十几里路,翻山越岭,走近路也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路上讲故事,一路讲来一路听,有岳飞,有包公,爷爷说他们都是忠臣。
那时候收音机里正播评书《岳飞传》。
我佩服岳飞,问爷爷古代人为什么都力气那么大,现代人肯定都打不过他们。
爷爷说,岳飞天天举石锁才练的一身武艺,现在都不兴这个了,要读书,上大学,做文官。
我对文官不感兴趣,像是秦桧,张邦昌那样的人太坏。
爷爷说,人要读书,也要学会种庄稼,即便是做了宰相,也要会种地,不能成书呆子。
我对种地也不感兴趣,爷爷说那就也给你弄个石锁。
路过山神庙,歇一会儿,破烂不堪,破四旧被邻村的人砸烂了,可惜。
路过白园,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坟墓,有石碑,上面的字写的真好,想起大伯,如果还活着,他的柳体应该可以跟碑上的比比高下了。
路过疗养院,是爷爷当年生病住院过的地方,远处的焦枝线铁路桥是当年叔叔工作过的地方。
正月没过完,天还冷,龙门街上三三两两的人,裹着棉衣,有些冷清。
街边找个空地坐下来。
一个人来问,
“老先生,你这个肉是瘦肉还是肥肉?”
城里人到底是没见识,油渣和肉分不清。
有生意来了,爷爷马上站起来招呼,说是榨油剩下的油渣,没关系,可以先尝尝,好吃了就买。
拿起一块尝尝,细细品味。
我心里着急,赶快买呀,我都舍不得吃呢。
犹豫一下,那人走开了。
过一会儿,又绕回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买。
从上午坐到快天黑,终于卖了一单,爷爷份量给的足足的,秤杆翘起来老高,秤砣都滑下来了。
肚子有点咕咕叫,爷爷去街边小店买几个生煎看着我吃。
我说爷爷,你也吃吧,我吃不完。
爷爷说,都是给你买的,就这几个包子还能吃不完?家里带来的有干粮,不吃浪费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想,唉,今天一天卖的还没我吃的多。
石锁的事最终没了下文,我没有弃文修武。
往事如烟,如果住在老家,我应该也是和爷爷奶奶一样的儿孙满堂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走过去跟爷爷说,
“老先生,我把你的油渣全都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