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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爸当家》
年华似一缕阳光般在不经意中流逝了,记忆里老爸难得当家的那一天,却宛如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老爸曾经立志要做一名光荣的军人,可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在高中政审时没通过,痛失了保送去海军学院的机会,一辈子耿耿于怀。后来,他学了机械,文革前大学毕业,分配到北方一座城市的大型国营机械厂。还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又失去了坐科室画图纸的“正经”工作,只能穿上工作服,整天一身油一脸灰,带着几个技工做机床维修那“实践出真知”的活计。
80年代初期,我家住在大厂的职工宿舍楼里,宿舍区门口只有一间黑咕隆冬、形状跟火柴盒似的合作社,里面售卖着各种日用品。当时,我已经是一名脖子上挂着钥匙,肩膀上挎着绿色红五星书包的低年级的小学生了。
我老爸工作起来起早贪黑的,家里大小事务都是我母亲大人说了算。这天,我跟姐姐正面对面地坐在房间的方桌边,“很用功”地复习着各自的功课。我三心二意地翻着语文书,一脑子想着书包里刚从同学那儿借来的《红蕾》杂志。支棱着耳朵,偷听我妈跟我爸在隔壁的厨房间说话。
“明天,我一下班就要赶去我妈家看看。我弟弟打电话来说,老两口有一个星期不讲话了。我得去瞧瞧,可能赶回家也要晚上9、10点钟了,明天,你要记得早点下班回来烧饭。”
“行!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给大家都准备点好吃的。”老爸胸有成竹地说着。
我一听,立刻跟同样支棱着耳朵在偷听的姐姐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第二天下午放学,我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家门,掼下书包,跑进厨房间、踮起脚后跟、对着青灰色的水龙头灌了两大口凉水,“咣”一声带上房门,就疯出去玩了。在附近职工医院门口的建筑工地的沙丘里,跟十几个小朋友玩堆沙堡、藏纸条、堆沙丘的玩意儿,也滚了个满身满脸满嘴满鞋的黄沙。一直玩到肚子咕咕咕地叫。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本淡蓝色的天空,夕阳已经下山了,黑夜把白天撵成了深蓝色。一轮满月,淡黄的,像一块还没煎熟的葱油饼斜挂在天际。挥别我的沙朋丘友们,我有气无力地往家跑,一边跑,肚子一边唱着走了调的哀嚎。
推开家门,我直奔厨房,一到厨房门口,我吓了一跳:一个撅起的大屁股挡在厨房门口。我吃了一惊,拍拍脑瓜儿,突然记起来——今天是俺老爸当家。
“爸,我回来了。”我大声喊着。
“知道,听到你开门了。”老爸还在低头忙活着。
“我饿了。”我忙不迭地说。肚子为了强调这个“饿”字,随即咕噜噜连喊了几声。
“好了,好了。”老爸终于把身体挪开,我翘首张望,地上有一口灰白色的铝皮锅。老妈赶时髦新请进家门的煤气炉上,放着两口铝皮耳锅,在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我顺风吸了一鼻子,真是很香!
“你快去洗个手,洗把脸。你这张脸,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老爸转身低头,终于看到我的“尊容”,皱了皱眉头。“快去,马上吃好吃的。”
“太好了!”我蹦达到厕所间去清洗。满心欢喜地憧憬着等下的“好吃的”。
等我换了身衣服急忙再跑回厨房,餐桌上依旧空空如野,就像我的肚皮一样。
“我饿了,爸。”我大声喊着。
“来了,来了。你先坐下等着。”说着,老爸把一只碗、一双筷子,放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看,是一碗黄黄黑黑的东西——蚕豆。
“蚕豆?”我吃了一惊,抬头迟疑地看看我老爸。
“可好吃了,尝尝。”老爸骄傲地说。
我将信将疑地放了一颗在嘴巴里,淡唧唧、粉烂烂得没味道,但总算是煮熟了。肚子真有点饿,我连吃了三颗。但,实在是没滋味。
我很失望,把碗一推。“不好吃。”我撅起了招牌“挂酱油瓶的嘴”。
“还有好吃的呢。”老爸又回到身后的炉子边忙着。
“快点,我饿了。”我用筷子头敲着桌面。“我帮你?”
“不用,好了。”话音未落,老爸又递给我一碗绿色的东西。
在俺家餐桌上昏黄的灯光下,我定睛看了看,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再确证似地瞧瞧:的确是一碗绿豆汤。豆子一粒粒地躺在碗底。我很失望的夹了一粒豆子,滚烫、硬硬的,还没熟。“呸”,我把硬豆子吐了出来。豆子在饭桌上弹跳了几下,接着打了个滚。
我不高兴了,大声吵吵着,“不好吃,都不好吃。”
老爸还在后面忙着。“知道了,绿豆可能需要再煮一会儿。你耐心点。我还有好吃的。”
又一只碗递了上来,这次是晃眼的黄灿灿的东西。
我使劲瞅了瞅,几乎要哭了。天呐,这是一碗煮黄豆。只是这碗跟上一碗的差别在于,这碗的黄豆似乎煮熟了。
我在桌子底下来回跺着双脚,大声嚷嚷着“我不要——不要吃黄豆。”
老爸关切的大脸终于占满了我的视线。他有点惊慌失措地看着我,“黄豆最有营养了,再多煮一会儿就能煮成豆浆啦。你还记得豆浆?”
“不记得。”我生气了。肚子里全是气。我把三只碗全都推的远远的。“我都不要吃!”我把嘴撅得,估计可以把俺家的大门卸下来、挂上了。
老爸一看革命形势不容乐观,急忙跑回到炉子边,关了火。准备来扑灭我正要燃起的怒火。
“那你要吃什么?”老爸边问,边用手扒扒头。我老爸最怕我生气了。见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一喜、小眼珠子一转、一个蓄谋已久的念头游进了我的小脑瓜儿。
“那个柜子上头,有个铁盒子,我够不着,我要那个盒子。”我用手一指,还使劲儿拉长了脸,其实我心里早乐开了花。
“好。我去拿。我怎么不知道上面还有个铁盒子?”老爸踩到小木凳上,去够我那梦寐以求的铁盒子。我曾经踩在三张叠起的凳子和椅子上,愣是够不着那个心爱的铁盒子。里面藏着我最最心爱的东西。我妈故意把它放得高高的,让我够不着也撂不到。
我一把从老爸手里抢过铁盒子,双手把铁盒子抱在胸前,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
“噫,你不吃饭了?”老爸在我身后问到。
“我饱了,爸,你跟姐姐两个人吃吧。”我飞跑进房间,一脚踢上门。忙不迭地奔到桌子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掀开盒子盖。盒子里面,我那些心爱的宝贝们正安稳地躺着,塞得严严实实地等着我:五颜六色的各种软硬水果糖、奶糖、还居然有几块黑色的酒心巧克力、三块大块动物饼干。天呐,我开心地握着嘴笑出声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在我姐姐回家之前,几乎全塞进了肚皮。
就快要吃到盒子底垫着的白色泡沫纸素脸朝天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闪过我妈那张气愤得惨白的脸和抡起的鲜红的巴掌,我一惊,吓得半块饼干哽在喉咙口。思前想后,我最后决定留了三块水果糖还有一条大白兔饼干的“胖腿”作“垫底”。
当我把铁盒子还给嘴巴里塞满蚕豆的老爸时,老爸端着铁盒子,瞅着我那一张甜腻腻的小嘴巴,说,“轻了这么多?你都吃光了?小心你妈回来找你算账!”
我慌了。“我没都吃光,里面还有呢。你赶快放回去吧。你不说,她不会发现的。我去做功课了。”说着我跑进了房间,佯装去看书了。
不一会儿,姐姐回来了,跟我老爸两个人大快朵颐了一顿黄绿豆豆大汇餐。
在我老妈回家之前,我和姐姐都赶紧上床睡觉了。晚上,姐姐在床上放了好几个连环屁。我除了忙着用藏在枕头下面的《红蕾》扇风,还偷着乐了很久。后来,梦见自己睡在了糖果王国里,到处都是甜蜜亮丽的糖果和香脆的动物饼干。
第二天一大早还躺在床上,就听到我妈在尖声地跟我老爸吵架,为了那三大锅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的豆豆。接着,我那突然对“养生学”很有心得的老爸,进补了好几天营养丰富的豆豆,家里的空气也接连被轻型战斗机轰炸了好几天。第二天,我又被坦白从宽的老爸“出卖”了,被罚洗碗、扫地两个星期,“罪名”是趁火打劫、吃光了家里的糖果。再后来,我牙齿蛀了,拔了一颗大牙,捂着腮帮子,瓷牙咧嘴地又加入了滚沙子那热火朝天的行列。
虽然教训是惨痛的,但,我时常怀念起我老爸难得当家的珍贵的日子。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想念那顿肆无忌惮地糖果大餐,怀念那偷吃的绝美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