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第一章

作者:碧蓝天  于 2014-3-5 23:25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雁南飞》|通用分类:原创文学|已有13评论

关键词:民国

《雁南飞》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第一章    春情只到梨花薄  片片催零

1

      一声嘹亮的唢呐,划破了夜雾渐起的江南水乡宁静的黄昏。一顶红色的轿子从箫家庄村口山坡上的五六株枝繁叶茂的梨花树下,颤悠悠地踱了出来,把裹在夜雾里的戚家庄甩在了身后,往沂水县的方向晃去。     

      在轿子的后方,追出一位19岁左右的少年,他穿了件粗布褂子,敞着怀,绑裤腿,脚穿一双草鞋。他呆呆地望着那顶渐渐离去的轿子。“梨花——”他凄厉地喊了一声,举起手里那支表面已经斑驳的唢呐,朝着夜色迷蒙的天空吹了起来。唢呐声像是一曲追魂的哀乐,一声接一声地抽泣着。

      轿子里坐着一位身穿红衣红裤,头顶着红盖头的少女,少年的喊声和一声声的唢呐像是在哀嚎般催得她肝肠寸断。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也顾不得母亲临行的反复叮咛:一路上千万不可扯盖头,不吉利。她想撩开轿子的破布帘子,冲着后面的少年大喊一声。可是,当她的手刚刚触到轿帘时,她听到前面的轿夫铿锵有力地“哼呀——嘿呀”的调子,那调子远比不得唢呐的清亮,却离她更近,就像她即将要面对的那个现实一样。她猛地朝后一坐,“哇——”一声,捂脸哭了出来。

      当这顶轿子再停下来的时候,15岁的梨花就要嫁给43岁的田讼师做小妾。年头的时候,宋媒婆就在到处张罗着给田讼师找妾室。田讼师有一位夫人叫田陆氏,早年流产后就一直未生育。后来,田讼师娶过三次小妾,第一个小妾,生了个儿子,但未满周岁小儿就罹患天花夭折了,小妾日夜悲伤,后来也一命呜呼。第二个小妾,去年死于难产。之后,又纳了一个叫珍珠的女子,来自苏州的烟花之地,至今也未生育。眼看快过中年的田讼师,就拖了媒婆再寻一家黄花闺女,愿意多给聘礼,只为了繁衍子嗣。

      梨花家境原本不赖,只因父亲和弟弟都得了劳神子的咳病,整天咳个不停,卖了祖上传下来的五亩上好的水田,吃遍了所有的偏方秘籍,都不见好,家境也越渐贫寒。走投无路的父母亲就一口答应了宋媒婆,把15岁的梨花用50块白花花的银元嫁给了田讼师做小妾,尽管,田讼师比梨花的父亲还大10岁。

      那天,绵长如带波光粼粼的河岸两旁,婀娜翩跹的垂柳枝条随着春风依依摇摆。梨花在河边洗衣服,比她小两岁的邻居女孩红玉也在河边的青石岸边捣衣,两人说说笑笑还互相泼着水,笑声伴随着洗衣棒的捶打声,如同照耀在深幽河水上的阳光一样清亮欢快。梨花洗完衣服,用胳膊蹭了蹭脸上挂着的水珠,哼着刚从牛二那儿听来的一段黄梅戏小曲,双手端着木盆回家。洗衣的木棒槌撂在厨房灶台的墙几角,木盆搁在天井。她一手扯着卷起的衣袖,打算回家换掉身上湿透了的春衫,再出来晾衣服。她前脚刚落到自家堂屋门口的台阶,就听到坐在屋里窗口附近的母亲叹了口气,“唉,只是难为了梨花了。”梨花一惊,心头一紧,忙把身体侧开来,贴耳在窗台附近仔细听着,“女大不中留,总要嫁人的。虽然田讼师岁数是大了些,但家境不错,不会亏待我们梨花。”梨花听到她父亲嘟囔着,梨花却如同晴天霹雳般地呆住了。

      梨花有个自小玩到大的伙伴——牛二。只这一转念,她又忆起前阵子在庄里的水塘旁遇到牛二的情景。

     四月初,靠近水塘栽种的十几棵梨花开得一树千堆白雪、万般妖娆。旁边的几棵桃树,刚刚过了花期,绿叶正悄悄染满了树梢。

    梨花彷徨在梨花丛中,嗅着幽幽的花香,凝视着娇嫩的花瓣,恍如入了梦境一般。她出生前,母亲恰好路过这个水塘,还在盛开的梨花树丛中徘徊了一阵,之后突感腹痛,才急急回家待产。一看生下一个Y头,颇为失望,但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刚才所见的皑皑白雪般的梨花,顺口就叫她“梨花”了。所以,梨花总觉得自己跟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梨花有着深长的渊源。一阵春风拂过,数朵梨花翩跹在明媚的春光中,冉冉陨落,让梨花看得出了神。

     正发呆,她忽然觉得后颈有些痒痒的,伸手挠了挠。过了一会儿,似乎又痒起来,还听到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她辩得出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转过身来,看到蹲在她身后嬉皮笑脸的牛二。

     牛二手里拿了一支梨花枝桠,正冲她咧着嘴,傻笑着。

     “你为何躲在我身后?”梨花作势要打他。

    “打人啦——”牛二忙扔了手里的枝桠,抱头鼠窜了几步。

    “让你跑。”梨花紧跟在他身后,牛二左躲右闪,梨花怎么也撵不上他。

    “我投降了,梨花。”牛二嬉皮笑脸地举起双手。

    “你跟在我身后多久了?”梨花颠怒道。

     “只一会儿,”牛二注视着面带绯红的梨花,眼神一晃。“别动,你看这是什么?”牛二指着旁边桃花树干上爬着的一只长角黑身白斑的天牛。

     “天牛?”梨花常看到这种天牛爬在树干上。

     “你看。”牛二说着,顺手从水塘旁的柳树上扯下一段柔嫩的细柳枝,当细绳子般套在天牛头上。“把柳枝套在它头上,你让它朝哪儿爬都行,它就都听你的了。跟我一样。你想不想也让我都听你的?”牛二把柳枝递给梨花,嬉皮笑脸地问道。

     “我不要。你拉着这头牛回家吧。说不定,还能替你耕地种田呢,反正它听你的。”梨花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我。你不想牵着我这头牛吗?”牛二拽住梨花的手。

     “不想。谁稀罕你这头笨牛?”梨花羞红了脸,忙甩开他粗粗大大的手掌,心里却喜滋滋的,嘴边掩不住笑容,她用指尖戳了一下牛二的额头,兀自说了句“真傻”。蓦然转身跑了出去。

      牛二揉着自己的额头,心里却甜得似用眼前这缤纷的梨花酿成了一坛蜜。这是他跟梨花两个守在心底里的一罐蜜糖。

 2 

      现在堂屋里的爷娘谈得是她的终身大事。嫁给田讼师?她不愿意,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意吗?想到这儿,梨花一伸手,莽撞地推开了屋门,昏暗的堂屋里,一张摆在窗台边的八仙桌旁,梨花的父亲箫年和母亲春凤正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梨花急火火地闯进了屋。

     “爸、姆妈,我不愿嫁人!”她硬邦邦地喊了一句,却瞥见八仙桌上堆着的两匹红艳艳的绸布,还有几只精美的盖着红木的木盒子。怒火蹭地窜了上来,她冲上前,就要拽起那些碍眼的东西。

     “反了,你,你试试看。”箫年瞪大了双眼,使劲拍着桌子,却经不住这急火攻心,大口喘着粗气。

    “我要嫁给什么田讼师?我.........”梨花本想继续再喊几句。一向沉默寡言的箫年,苍白的脸上渗出着了豆大的汗珠子,梨花唬住了,言噎语塞,泪水从她一双闪烁着的黑眸子里滚落了出来,她干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娘,我求你们,就让我跟你们一辈子可以吗?”

     “梨花,我的心肝,快起来吧。女孩儿家总要嫁人的。这门亲事,我们都谈妥了。下月初,你就要出嫁了。田讼师家底厚,又有佣人服伺,去了是享福的,哪会跟家里似的起早贪黑地遭罪?”春凤说着起身就要搀起梨花。

     “不,姆妈,别让我去。”梨花拉着母亲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起身。

      “一定得去,死了也要去。咳咳咳——”箫年张大了嘴,跟一条濒死的大头鲢鱼一样不停地张合着嘴,似乎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了。接着他就不停地咳了起来,喉底喘得跟个拉着的风车箱似的。

     “姐姐?你为什么跪着?”里屋顫悠悠地走出她弟弟——小名狗子。狗子佝着背,瘦得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目光涣散的大眼睛。他扶着墙,侧身弯腰,似乎只是这么几步路就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也大声咳了起来,胸骨像一只空了的竹篓子,透过粗布薄衫,狗子身上的肋条骨一根根可以数得清。

     “梨花儿,妈求你了。咱家没出路了。你爸和你弟的病,卖了地,就靠这点聘礼了。否则连头上的瓦片都保不住了。妈,这就给你跪下了......”春凤干脆跪到了她身边。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已经咳成了一团。

      “我.......”梨花说着,一脸的泪水看着身旁的爹娘、弟弟,她捂着脸猛地站起来,大跨步地冲出了家门。

 

      拐过两条土石小道,就是她最熟悉的牛二家。牛二家只有寡母跟牛二两个人住。牛二的父亲五年前就去世了,牛二的哥哥大牛在牛二大约十三岁的时候跟着一个整天捉虱子的和尚跑了,再没回过家。她冲进了牛二家开着的厨房后门,后门正对着一条混青的小河。

      牛二赤着上身,穿一条屁股蛋上印着两大圈黑黄污渍的吊裆裤,正在给一条木头桩子刨花。初夏的天,在闷热的厨房里,他浑身都淌着汗,像从河水里刚捞出来。

     “牛二——”梨花含着眼泪一脚跨过了厨房门槛,但,一看到赤裸上身的牛二,她又臊了个满脸通红,另一只脚还杵在门外。她慌忙侧过身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但心里这急事又该如何是好?

     “梨花?”牛二转过身,梨花很少这个时间来找他。牛二今年19岁了,过早的劳作,让他的身子骨跟砖墙似的坚硬。他顺手扯了厨房墙壁上挂着的白毛巾,抹了把汗。他瞧见梨花半扭着身子,不竟有点发杵。

      梨花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只是她为了出嫁的事急得自己也忘了换掉春衫。湿着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里面薄薄的兜肚遮不住胸前的两只小白桃,若隐若现地让牛二看得半天都没转得动眼珠子。

    “你,你快穿件衣服。”梨花低头着急地喊了一声,却丝毫未觉察到自己的窘境。

     “哦,对。”牛二急忙扯下挂在旁边墙上的破竹布褂子,胡乱地披在身上。

      梨花默默地看着他健硕的后背,为什么自己以前都没有注意到牛二还有这么结实的脊背?为什么以前都没注意到,他笑起来是这样好看,两眼这样有神,似乎就像河里的那一汪清水,他一笑就可以笑进自己的心窝里去,咬在她的心坎上?

      梨花的眼泪又扑簌地滚落了出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快擦擦眼泪。”牛二递给她自己的毛巾。

      梨花随手扔进他怀里,“都是你的汗味儿,真臭!”她说着,却不安本分地妄想着假如自己也成为那条白毛巾在他宽厚的怀里打个滚,该多好。这个想法让她突然觉得脸热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自己要结婚的事,反而让她更想接近牛二,身体里似乎有一种东西,羞耻的东西,被那说来唤去的婚嫁之事,唤醒了,那个东西醒着,正在她身子里懵懂地乱窜着,让她的心怦怦地乱跳。

      牛二傻傻地看着近前的梨花,他有点懵,等他晃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梨花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梨花居然没有推脱,还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她哭得牛二心烦意乱,哭得他想大吼一声。他听到她反复说着要嫁给一个老东西,什么为了给爸爸、弟弟治病。她越哭,牛二越觉得受不了,最后,他干脆抱紧了她,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她不说了,只剩下她不停地喘息。他滚烫的手紧张地摸索着,从她的肩到腰,再到他想过无数次都不敢多看两眼的那两只小白桃。他觉得手里揣着的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他的手颤抖着,血液在血管里沸腾了起来,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从他的腰间猛地席卷开来。他哆嗦着、犹豫着,觉得自己膨胀地就像前天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时,从开了膛的鱼肚子里掏出的一只鼓胀的鱼泡泡,他顺手捏着那只鱼泡泡,它胀得成了透明的白,几乎要在阳光下要爆裂开来。

      这时后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梨花紧紧攥住他不肯停歇下来的手腕。“晚上,来找我。”她红着脸说了一句。说完,梨花急忙抽身站到厨房门口,牛二慌忙背过身去,装作要挂那条白色的毛巾。

     脚步声却远去了。他们两个一个站在屋内一个站在屋门口,对望了好一阵子,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我去找你爷娘说去。”牛二涨红了脸,认真地说,“我要娶你,梨花。”

     轮到梨花苦笑了,牛二能拿出50块银洋吗?她梨花一个身子就值了50块银洋。她站在门口看着混混泱泱的河水,她歪着头,盯着涟漪不断的河面,她想通了:她的心是给了牛二的,她的身子是用来卖钱给家人治病的。心只是为了支撑这个值50块银洋的身子,否则,她能找到什么法子把心挖出来留在牛二家,再用这个珍贵的身子去买一包包的草药给父亲和弟弟治病呢?

      她含着眼泪,下定决心,她要把这个值50块银洋的身子给牛二。这样就算以后她给人家做了小妾、当了奴才,她都有这么一个安慰,她至少把心和身子都给了牛二,而且是她心甘情愿的。

      想到这儿,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晚上,我来找你。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跑。

 

3

      晚上,春凤关了光亮如豆的电灯。虽然,家里也通了电,可不知为何电灯常忽明忽暗。夜深之后,春凤还是习惯点上一盏油灯。她在油灯下开始给梨花一针一线地缝起了嫁衣。春凤有一手远近闻名的针线手艺。她会纺一种织布,是她母亲手把手传给她的。她的布比集市上卖的布更紧密耐穿,再加上一手好女红,逢年过节还是有人远行,常有邻人来找春凤做衣服还是纺布。这些,到最后,都换成了他们家餐桌上的一点荤腥的猪肉和腊肠。

      春凤没有唤来梨花给她量尺寸,女儿的身长尺寸都铭记在心了。她不敢想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帮梨花做衣服。一想到这儿,这再熟悉不过的一根小小银针在她手里就有点拿捏不住了,做娘亲的,能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吗?梨花和牛二两个自小就一处玩到大的情意,这个村子里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对不住梨花,毕竟是嫁给人家做小妾。世上又有几个做小妾的有过好下场?前不久,镇上赖财主家的小妾因为与家仆私通,被毒打致死,到最后,草席一裹,扔进了附近的山沟里,还不是入了狗狼之腹?结果还报官说,是回娘家迷路不见了人。好好的一个俊俏的女孩儿家。想到这儿,她手一抖,针扎进了肉里,一个血红的点立刻渗了出来。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时,侧耳听听,梨花的房间已经鸦雀无声,灯也熄了。这孩子今天睡得这样早?晚饭也没吃几口,就赌气回了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过。

     梨花的弟弟,狗子吃了药,早早地睡去了,平日晚间他都要起来咳几次。梨花的爸爸夜里也要起来折腾几次,他们全家都要在深夜时分,才能睡点安稳觉,可是天一亮,被咳嗽声催着又不得不起床了。

      想到这些,春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蹙着眉尖想了好一会儿心事。最后,她收起了布料,吹了灯,满怀心事地躺了下去。梨花的爸爸已经气息纤弱地在墙边的另一张木床上睡着了。

      正当春凤要迷糊入睡的时候,她恍惚听到“吱呀——”一声,似乎是哪个窗户打开了。接着听到“扑通”的声音。这惊醒了春凤。她立刻翻了个身,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对面上了把黄铜锁的黑木柜子,心里盘算着,明儿是不是该把那些银洋找个妥当的地方处置了。今天一忙,居然忘记了,真不应该!她再竖耳仔细听着。四周却又鸦雀无声了,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她舒了口气,侧身摸了摸搁在枕头下的柜子钥匙,迷糊地睡着了。

      梨花贴在厢房外的窗口边,心惊胆跳,她刚从自己房间的窗口爬出来,就听到母亲翻身的声音。她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屋里又恢复了死寂,一轮弯刀般的下弦月静静地照着树影斑驳的院子,一切都凝固成了一团,厚重的就如一面白墙堵在她心头,她似乎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虽然她暂且只能贴墙站着,但,这样翻窗站在屋外,看着平静的夜,她忽然觉得心底平白地欢畅了起来。原来,她也可以这样自由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她想念牛二,恨不得一抬腿就可以走到他身旁,这种思念与即将逼近的婚嫁如一面双刃尖刀割着她的心。她想纵情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大不了,不就是摸脖子寻死吗?想到这儿,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无声地笑了起来,她觉得有了死这个字以后,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了。

      村子安睡了。远处的几声狗吠,听上去更遥远、衬着寂静的春夜,柔和的风徐徐地掀起了月色的涟漪,夜却如水里的倒影一般的不真实。她轻抬腿、慢落脚,挪到了大门口,很小心地移开木栓子,慢慢推开大门。刚走出家门,就听到有人在墙角低声唤她,“梨花——”。

      她扭头一看,正是牛二。

     牛二拉着梨花的手,两人二话不说,轻声轻脚地跑进了牛二家的厨房后门。

     黑灯瞎火里,牛二抱紧了梨花,“梨花,我们走吧。一起逃。过两年我们再回来。”

     梨花摇摇头。她还要留着自己这个身子卖50块银洋给父亲和弟弟治病呢。

   “我没法逃,牛二,抱着我,今夜,我们就算成亲了。哪天就算我做了鬼,也没什么遗憾了........”梨花含着泪。

      银白的月光赤裸裸地从窗口宣泄进了厨房,把他们两个人斜斜的影子拉扯成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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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3 个评论)

6 回复 tea2011 2014-3-6 02:46
好看,猜测梨花会有二牛的孩子了〜〜
4 回复 jc0473 2014-3-6 03:50
tea2011: 好看,猜测梨花会有二牛的孩子了〜〜
呵呵,你懂的
4 回复 sissycampbell 2014-3-6 05:45
恐怕真是这样。不知梨花的命运如何?
4 回复 秋收冬藏 2014-3-6 11:22
看进去了 ,期待下文
4 回复 碧蓝天 2014-3-6 21:31
tea2011: 好看,猜测梨花会有二牛的孩子了〜〜
谢谢TEA2011, 你的2012不用了?
4 回复 碧蓝天 2014-3-6 21:32
jc0473: 呵呵,你懂的
呵呵,我尽量早更新。谢谢。
5 回复 碧蓝天 2014-3-6 21:32
sissycampbell: 恐怕真是这样。不知梨花的命运如何?
感谢SISSYCAMPBELL。
4 回复 碧蓝天 2014-3-6 21:32
秋收冬藏: 看进去了 ,期待下文
感谢秋收。我努力!
5 回复 jc0473 2014-3-6 22:44
碧蓝天: 呵呵,我尽量早更新。谢谢。
谢谢分享,慢慢来
3 回复 千年等一回 2014-3-6 23:00
写得真的好,至纯至洁。
3 回复 tea2011 2014-3-7 01:45
碧蓝天: 谢谢TEA2011, 你的2012不用了?
那时改密码上不来,临时加的,不用的
5 回复 碧蓝天 2014-3-25 22:11
千年等一回: 写得真的好,至纯至洁。
非常感谢千年!
7 回复 越湖 2014-3-25 22:43
不是一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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