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文人 笔名也惹祸
一. 常任侠祸起”常谈”
著名历史学家吴晗因写历史剧《海瑞罢官》而成为”文革“的首批牺牲品,已是尽人皆知,但许多无辜者因吴案而遭株连,甚至由一个莫须有的笔名也被定罪,恐怕知者不多,常任侠便是一个。
吴晗在《海》剧单行本序言末提到:海瑞画像用的是中国历史博物馆所陈列的,墨迹有一份是北京常任侠同志送的,特致谢意。于是,时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兼图书馆主任的常任侠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棍子“们的目标。但下手之前,那帮”棍子“查了半天,除了送给吴晗一份海瑞墨迹,没发现常的其他罪证,单凭这一点而打倒他,似乎证据不足。真巧,后来报上登了一篇称赞《海瑞罢官》的文章,署名”常谈“。这下,”棍子“们来劲了,一口咬定”常谈“就是常任侠。理由是:你姓常,”常谈“分明就是你在谈,况且,你早就与吴晗关系密切,还送他海瑞墨迹,”常谈“不是你的笔名是谁的?其实,常任侠根本没用任何笔名写过任何称赞《海》剧的文章,但在当时的高压背景下,常任侠有口难辩,于是”步步高升“:先是被戴高帽揪斗,纸帽上的头衔是”吴晗的帮凶“,不久又”晋级“为”吴晗的死党“,后来竟被打成”彭真(时任北京市委书记)死党“,受尽折磨,身心交瘁。
二. 白朗因“白”获罪
白朗是现代著名女作家,辽宁沈阳人。她原名刘东兰。出于爱美更爱历来象征纯洁的白色之故,她从三十年代起就署用笔名“白朗”,寓意“白色明朗,纯洁高雅”,并以此名发表了许多中长篇小说,如《叛逆的儿子》.《四年间》等。白朗在1942年参加过毛泽东主持的延安文艺座谈会,并任《解放日报》副刊部文艺编辑;1953年还采访过朝鲜板门店停战签字仪式。
“文革”时期,在白朗单位里,有个改名“金造反”的人纠集一伙“左派“批斗白朗时,竟在她的这个笔名上找罪证,穷凶极恶地责问:“你原来叫刘东兰,为什么要改名白朗?”白朗觉得可笑,便理直气壮答道:“白色象征纯洁,所以我喜欢白色!”“胡说!白色代表反革命的白色恐怖,你竟敢用反动颜色作笔名!” ” 金造反“们恶性大发,竟群起毒打白朗,这个无辜的女作家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凌辱,不堪忍受,不久便得了精神分裂症。直到1979年她才被恢复名誉。
三.
张友鸾胡子不许长
著名古典文学学者兼报人张友鸾,1957年初响应共产党“大鸣大放”的号召,曾在报纸上撰文表达对一些领导的官僚主义的不满,一次心血来潮,用了个很随便,颇有趣的笔名“胡子长”写成一文,原因是他当时蓄须多年,胡子确已很长。不料后来反右斗争开始,批判者责问张友鸾:” 你为何要用‘胡子长’这个老不正经的笔名?“张一愣,随即振振有词:”今人有胡子昂,胡子婴,古人司马迁字子长,我叫胡子长有何不可?“不料,批判者强辞夺理说:”这些人都是资产阶级和封建阶级的人物,你张友鸾就是爱用资产阶级和封建阶级作榜样!“张友鸾一想:我现在是秀才碰见兵,有理说不清啊,再辩解也没用的。所以他便承认”胡子长“的不对,只想不吃眼前亏。
四. “公今度”就是攻击今天的社会主义制度?
上海有个著名杂文家叫公今度,原名徐震,是复旦大学新闻系教师。“公今度”是他的笔名。其来历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大约是1962年的一天,徐震刚写完一篇杂文,偶然翻读一本线装古诗集,其中《箜篌引》全诗四句:“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徐震感到那第二句里的“公竟渡”三字铿锵有力,朗朗上口,便改“竟”为今,又减去“渡”的水字偏旁,便有了笔名“公今度”。从此篇开始,徐震针砭时弊的杂文大多署用此名。
“文革”一开始,复旦大学的“大批判家”们就把矛头指向了公今度,对他这个笔名挖空心思,上纲上线地“考证”和“注释”,据说写出的大字报排列竟达十几公尺长。“左棍”们的结论是:“公”即“攻”之谐音,“今”即“今天”之意,“度”就是“社会主义制度”,所以徐震是专门用杂文攻击今天伟大的社会主义制度的反动分子!在这种胡说八道的大批判下,徐震无法辩白,只好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