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年,刚听到医生叙述先生的病情时,震惊,不相信,止不住的眼泪,不就是胃不舒服了半年,家庭医生说是胃酸过多,吃了药好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胃镜一做,就是恶性的,而且已经转移到骨了,接下来几天,不同科的专家来来去去,说的是同样的话,治不治,都只有三到六个月,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专家的:You are a smart man, go do things you need to take care of, visit people you need to see in this time, there is no cure. 我记得我当时很不服气的反问,Maybe there is a cure, you just did not know, He answered, there has been none what so ever, I said, we will find a miracle. 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多么幼稚啊。那天,我们这儿正是风雪交加,晚上十二点,我开着二十几公里一小时,回到家,就跪在圣经面前,大声地哭着祷告(那时候还不是基督徒)上帝啊,请把我的生命带去,换取我先生的性命,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用,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比我有用多了。。。然后就是在网上狂搜,看看有什么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奇迹,没有找到任何相同病症得救的。先生在医院呆了三天,医生本来是不愿意做任何治疗的,但先生坚持要做化疗,觉得总有一线希望,制定了化疗方案,回到家,我就开始做各种从网上书上说的对癌症有防治的食物,还托朋友从国内带菱角壳来,我姐说,她同学的父亲治好了几个别的癌症病人,他知道先生的情况,说吃他的药方,虽然治愈不了,但可以延长三年寿命,可先生不相信中医,不愿意吃。我理智上知道先生的病是没有希望的,我看了好多日本的有关研究文章,日本是胃癌大国,也没有任何转移到骨的得治的奇迹,有那么一次,我和先生说,不如我们到夏威夷去,我们都很喜欢那里,能活多长就多长,然后一起跳海去,先生说,总有希望的,万一我不行的话,你不是有那么多想去而我没能陪你去地方,你都要去看看,我看着他,哽咽难言,心里说,不是的,不是的,没有你的陪伴,风景再美又如何。我们很少谈将来怎样怎样,一方面我们没有小孩,我身体也一直不是太好,做过很大的手术,在这之前,我们自己,亲人朋友们,都觉得我会先走,有时候开玩笑,我和先生说,我走之前,会为你看好你下一个太太,我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得你喜欢,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我因为身体原因,没能给先生一个孩子,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了先生,曾在国内找好了人,出钱让她帮先生生一个,先生临买机票时候变卦了,说怕我将来心里有阴影,我再三劝他说,只要是他的小孩,我不会在意是谁生的,现在想起来,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那时候天天在出去买菜的时候哭,回到家不能哭,忙的也没有时间哭,从早上的麦苗汁,到晚上的薏米糊,所有菜都清蒸,用蒜泥胡麻油拌,和先生一起炼气功,有一次上洗手间时候,坐在马桶上睡着了,还是先生叫我才醒的。这一切一切的努力,都没能停住死神的脚步,先生在发现病情之后第四个月时候离开了。先生是在北京走的,他希望能回到加拿大安息,可他的家人在他病床前反复的和他说,要他回老家安葬,最后折中一边一半,哪知道先生走后三天,他哥哥们就和我说,不让回老家要我全部带到加拿大,他们还要来加拿大看看,我当时人是糊里糊涂的,只是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唯一支撑我的就是要把先生带回加拿大,不能让他不能安息,一个月后,我回到加拿大,在我的host family, 我刚来加拿大时候认识的白人老夫妇的帮助下,把先生安葬在本市的皇后公园。开始一个星期,我吃住都在他们家,后来只是晚上住在那儿,一直到一个月后,没有他们无私的帮助,我想我一定撑不下去,我每天晚上都会嚎啕大哭一个小时,自杀想了又想,只是从小就有很深的宗教信仰,每次要做的时候,潜意识里的一丝清明阻止了我。每次去先生墓前,我都忍不住哭,不明白为什么命运是如此的残酷,我最爱的人就这样年青青的离我而去,我再也感受不到幸福的滋味,爱人的能力也随他而去,我常常想,若能让我再见我先生一面,我愿拿我所有的去换,我要紧紧的抱住他,对他说,谢谢你那样的温柔的爱着我,那样的幸福已不能复制,余生的我会努力好好的活着,虽然没有幸福,可我也会快乐的笑,你希望你能被永远的记着,你会的,以你名字命名的奖学金会在你读书的大学一直流传,我也贡献了一小部分,以作为对你最好的纪念。
别了,我最亲爱的,在如水的时间流逝里,一切都会模糊,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灿烂的笑和温柔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