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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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我刚草草吃过晚饭，西点匆匆赶来，递给我一张纸：“李，最新天气预报：多云为主，可能有短时雷阵雨。你看怎么办？”
我走到射击口，咬着牙看看外面已明显昏暗的天空和一抹残霞，“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让你的部队准备。八点半之前，还有两次天气预报，麻烦你在指挥部盯着，随时通知我。”
“好的，李，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返回！祝你好运！”他伸出双手，用力和我相握。
加斯帕尔把我送到机场，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托德走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李，西点和我想来想去，还是要提醒你：最好不要飞。”
“谢谢！”我用力和他握手，“我不能让崔茜一个人去。”
“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不要去。”
“哦，对不起！谢谢你的建议，我知道你很担心，但这个想法还是值得冒险一试，敌人的炮兵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刚刚在指挥部时，西点告诉我：前几天失踪的部队找到了，被炮击三次以后，他们已经绝望了，擅自离开守卫的阵地，想突围逃跑，结果几乎全被打死。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很多部队都会心理崩溃。”
“那好吧，一定要小心！崔茜在那边。”
崔茜坐在机舱里拿着一杯水研究地图，我也拉开门坐进去：“吃过晚饭了？”
“嗯，一点点，不饿。”
“呵呵，我也吃不下去，有些紧张，没食欲。回来我们再一起吃。”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八点十分，西点传来最新的天气预报，还是多云可能有短时雷阵雨。我跳下来环视天空，然后示意托德开始行动。
十几辆汽车点亮大灯把跑道照亮，崔茜接通电源等待我下达起飞命令，几分钟以后，托德在电台里发出暗号，敌人炮兵开始还击了。
“走！”我拍拍崔茜。
飞机顺利升空，崔茜一边盘旋，一边上升到安全高度，然后转向城北，关闭外面的灯光，开始全速飞行。
飞出城区以后，下面变得一片漆黑。我拿着地图，推算着飞机的位置，离着很远，就发现了炮口的闪光。
“赶快告诉西点！”崔茜见我没有动作，有些着急。
“不急，不急，再近一点，防止看错。”我不停地抬头低头，盯着地图和目标。
飞机渐渐临近炮兵阵地，已经能借着炮口的闪光看见地面上的人影，我立刻把坐标告诉西点。
第一群炮弹很快落地，稍稍偏向西边，我顾不上再用暗语，直接大喊着向东修正。第二群炮弹几乎直接砸在目标上，后续的炮弹不停地在掀起的尘烟里面爆炸，每一次闪光都映射出奇形怪状影子。
“打得太好了！”我对着送话器高声喊叫着，“继续偏东四十米，争取完全覆盖。”
西点的炮兵进入疯狂的最大射速状态，炮弹不再是一批批的爆炸，而是连续不断地到达，根本没有停歇的间隔。我扔开地图，贴着窗口往下看，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敌人阵地已经被炮火完全覆盖，没有了发射的火光，有辆牵引车的油箱被引燃，腾起熊熊的火焰。
“打得好！分出一个连延伸，把他们的炮弹也引爆。”
“太棒了李！你真是好样的！赶快回来吧，远处好象有闪电，注意安全！”
“好的，没问题！”我靠回椅背，刚想和崔西说话，一颗曳光弹嗖地在机头上方掠过。
“转向转向，敌人在打我们！可以回去了。”
崔茜立刻爬高转弯，我把地图捡起来，扭头又看了一眼仍然被火光和爆炸笼罩的炮阵地。
“这下好了，让胡图人的炮兵见鬼去吧！”我看着崔茜的笑脸，兴奋得想亲她一下，没想到话音未落，脚下喀喇一声巨响，手里的地图一下子跳起来。
“哎呀！”我惊叫一声，发现仪表盘的灯光全灭了。
“糟糕！被打中了。”崔茜也叫起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没有。”我俩同时问对方，又同时回答。
“稳住飞机，稳住飞机！”我抓住操纵杆，大声提醒崔茜。
“仪表盘没显示了！怎么办，怎么办？！”崔茜惊慌地大喊。
“操纵装置还能用！”我轻轻晃动操纵杆，感觉杆力还正常，“朝着城市的灯光飞。”
仪表盘上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的脚下出现一个破洞，灌进来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啸叫。城市的灯光闪烁着，仿佛无数焦急的目光，西边一大片可怕的漆黑，时不时被闪电照亮，露出狰狞高耸的云峰。
“加速！争取在雷雨云到达机场前降落。”我已经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不知道高度和速度，怎么降落啊？”崔茜也惊慌起来。
“保持安全高度，先飞回去，路上想想办法。”
城市的灯光似乎遥不可及，我们时不时改变高度和航向躲避地面的枪弹，飞机的操纵还算正常，但是因为很紧张，一时没想出可行的办法。
雷雨云推进速度极快，每一下闪电仿佛都劈在我们身上。
“李，我爱你！”崔茜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的哭腔，“......写几句话给斯特林和影倩姐姐，告诉他们，我们爱他们......”
“不许这样！”我冲她大吼，“现在飞机还能操纵，不能放弃！不许哭！”
“我知道！”崔茜也大叫起来，像是冲我，又像是冲自己。
我愣了一下，还是拿起笔，在地图上写起来。
机舱里没人再说话，我心里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开始，只好先把崔茜说的话写上。
“我有办法！”写着写着，崔茜喊起来，“在机场上空盘旋下降，那里能看见地面。最后找机会降落......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雷雨云速度很快。”
“下降率大一些，应该来得及！”我望着窗外，其实心里根本没底。
机场跑道上灯火通明，托德又增加了一些车辆。我们打开信号灯和着陆灯，放下起落架，大角度盘旋下降。闪电已经越来越近，白色的弧光刺得我们头昏眼花。
“不要直接看着闪电，那样会无法看清跑道。”我大声提醒崔茜。
盘旋几圈以后，跑道越来越近。崔茜示意我抓紧，然后以很陡的角度和坡度转弯对准跑道。
“油门，襟翼，起落架。”我大声喊着提醒崔茜。
不远处一道闪电劈在地面上，强烈的闪光让我们瞬间失明。
“太快了！太快了！”崔茜惊慌地大喊，跑道在闪电过后一下子撞到我们眼前，充满整个风挡，“啊......拉起来！”
地面在机翼下忽地一闪又消失了，我们向着雷雨云黑色的巨型帷幕冲去，强劲的气流敲得飞机不停地剧烈颤抖。
崔茜加大油门，两个人合力蹬舵压杆把机头转过来。
没有时间再盘旋下降了，暴雨已离得很近。我头皮直发麻，手上脸上全是汗，身后的闪电照亮没有任何反映的仪表板，也照亮跑道尽头的山谷。
“崔茜，看跑道尽头的那座山，飞过去，沿着山坡俯冲到谷底，拉起减速，降落。”
“太冒险了！......好，就怎么办！”
我们借着一道道闪电的亮光盯住越来越近的山峰，然后在山顶盘旋一圈，利用下一道闪电看清山坡，然后向山谷俯冲下去。
飞机坠入无边的黑暗中，闪电无法照亮这一段谷底，崔茜用颤抖的声音数数，估算大概拉起的时机。
“等一下，等一下。”我扭头看着一侧，用手卡住操纵杆，“我这边远处的谷底闪电可以照亮。准备......1、2、3、拉起来！”
飞机艰难地改平，飞行一段后猛地抬起头，机身发出可怕的响声。
“起落架，全襟翼！”我再一次大声喊着。
“不行，襟翼会坏！”
“不管了，全襟翼！”
速度越来越慢，高耸的山坡似乎没有尽头，我圆睁两眼，穷尽目力紧盯着在闪电的亮光里隐约出现的山顶轮廓。
跑道突然升起，几乎同时，我们全速向前推杆。
“去你的！啊......”我呲牙咧嘴地大声嚎叫。
飞机一过山顶，立刻被强劲的顺风裹挟着向前猛地一冲，接着一低头拍在跑道外的草地上。
眼前灯光一闪，然后拉着向下的亮线消失在黑暗中，没等我明白过来，又哐当一声回到视野中，接着象打摆子一样疯狂地抖个不停。
巨大的雨点开始乒乒乓乓地敲打着机身，飞机没有对准跑道，歪歪斜斜地向一辆卡车冲过去。我松开操纵杆，伸手把崔茜的头和上身护在怀里。
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天旋地转，我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