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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双流机场担当着中国中西部航空枢纽的重任。凌晨五点,正是大部分民众的梦游时分,国航、东航、南航、深航、上海航空、吉祥航空和春秋航空就已经伸出它们巨大无形的双手,拉开架势,从全省全市各个角落搜罗了自家的乘客,把他们赶到双流机场来撘早班飞机。乘客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段到达。双流机场迎来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早高峰。我刚涌进候机大厅,就险些酿出践踏事故,因此我变得格外小心。
刚才在候机大厅外的人潮涌进大门以后,这人潮就象被淤塞了,停止了流动,停止了吵闹。哭叫声没了,讲话声没了,连一二声咳嗽都被捂了嘴巴。声音被高高的天花板吸走了,但是天花板吸不走人们的焦虑。成百上千双眼睛里没有一张是平静的,里边全是“哪里?什么时候?怎么走?”大厅外的人潮变成了大厅内的人湖,一个流动着烦躁的湖,一个充满着问号的湖,黑压压的一大片,我不禁望“湖”兴叹。
人潮源源不断流入,而人湖的面积是不能扩大的,它也不能增高,只能不断增强密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最后只能前胸贴着后背。男的被后边的女的贴着不敢动,动了就是流氓。女的被后边的男的顶着也不敢动,动了也会有骚扰之嫌,谁知道后边的男士顶上来的是什么东西。于是男女老少一进候机大厅必须先焐这么一阵子,亲热那么一会儿。大家目光盲目地四周扫射,寻找着各自的航空公司。可能是候机厅天庭太高掛不下一条竖幅,也可能候机厅间距太宽,拉不出一个横联。当乘客最需要文字指引的时候,那些铺天盖地的欢迎横幅恭喜布条都飞走了,留下一片空白。大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地方只要有一行字都会聚来上千双目光。但是什么都没有,一双双清澈的眼睛里起了大雾,看到的全是茫然。
由于乘客几乎是在同一个门进入,而几十家航空公司分布在机场各个角落,东南西北往哪里走,先得确定方向。但没有标誌,往前挪一步都特别费劲。要在这几十家航空公司中找到自己的一家,然后checkin,然后过安检,然后找到登机口。这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要顺利登机不仅考验一个人的力量、智慧和勇气,还要谢天谢地老天给点好运气。
好在高高在上的管理层还没彻底把他们的乘客忘掉。他们懒得在进口处贴标誌牌,亮指示灯,为免引起众怒,他们在离进口处二十米的地方设置了一个问讯处。远远看去有二个工作人员在那里服务。问讯处的灯亮着,在诺大一个人湖中这问訊处的灯显得何等的小,在周围等待它指路的人是何等的多。但,有它总胜过没有。盲目的人们只能把它当成海上的灯塔,先向它涌去。
问讯处只有二位工作人员,靠他们抵挡这么多的嘴,正是勉为其难了。好不容易轮到我问话。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小个子偏瘦的女工作人员。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迫不及待地发问:东方航空公司在哪里做checkin?她以最快的语速带着四川话的调调,就象鸭子被石块击中,飞快地“呱呱呱”了三声。她停下来,等待我的反映。我根本听不懂从她塗着口红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玩意。我搔着头,不得不又问了一遍。回答成了断奶婴儿的“哇哇哇”,还是三声,但是听得出语音里的不耐烦。我开始怀疑站在我面前的是人还是机器。难道成都双流机场先进到能创造出象真人那样的答问机来面对无数的讯问?但是,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站在我面前的是真人,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珠在转,于是我提高了嗓音又问了一遍,接着传来的是老牛拖破车的“嘎嘎嘎”,还是很有节奏的三个响声,但里边巳带了火药味。这下连一贯很有耐心的我,都失去了矜持。我忍不住了,盯住她说:我是来问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说“呱呱呱”“哇哇哇”“嘎嘎嘎”。我不是四川人请慢慢说,好吗?我“吗”字拉得很长很响,把不满全搁在这拔高拉长的语音里。这时这位象机器人又不是机器人的人才有了点表情,但跳出来的表情是极其不耐烦的。她又用快速的语调把那一串象声词具体化,她说:不要盯住我看,看什么看,看那边,东航在H至M中。她一边说,一边歪过头去,努了努嘴,用眼睛意示我向右看。
但是我的眼睛天生就带着逆反的个性。你不让看,它偏看。它刚才被她冰霜的脸冻僵了,现在很快地暖和了起来。这是一张长长的丝瓜脸很苍白。这使她脸上这里那里的雀斑非常显眼。眼睛细细的,眉毛淡淡的。整个脸没有一点生动之处,除了那腥红的嘴唇在小幅度地波动,吐露出一点人气之外。她板板的脸太光滑,太陡峭了,连一个浅淡的微笑都站不住,连一丝伪装的热情都挂不上。她嘴唇薄,嘴巴小,从这弱小的口子里吐出来的字似乎是天生乏力,必须上气接着下气,因此也必然断断续续,必然让人听不懂。仅仅看一会儿,我就觉得有点解脱。因为我盯看的不是一个天仙美女。要不然后边的人还以为我问来问去问着同一个问题是在意淫美眉或是对美眉有非份之想。
我按着她努着嘴指示的方向,歪过头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排英语字母,H至M英语排列正在那里向我招手。这时我的身后围着大片人群。不能耽误了其他乘客。我只得把已经放在嘴里的下一个问题重新咽进肚内。尽管她的服务没有一丁点人性化,也缺乏明确的回答,但是我还是十分理解她,她要迅速地打发这成百上千的客人,不这么快行吗?至于回答得到位不到位,乘客的满意不满意,她无从考虑,也沒有时间考虑。她是双流机场管理层的挡箭牌。可惜这挡箭牌做得太小太弱,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湖淹没。这管理层不是心太黑就是脑太蠢,诺大一个人湖里竟然只放二个弱女子,这怎么可能?这样的安排,他们晚上躺在床上能睡得安稳?白天呆在办公室里能坐得心定?这挡箭牌已竭尽全力了。我不再在乎她刚才对我的粗鲁,也不再怪罪她的服务有失水准,带着深深的同情,我很有礼貌很绅士地向她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向H和M挤去。
这H和M代表着什么呢?它们之间有多少道道等待我去探索呢?我开始念26个字母,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吐了吐舌头,说了声:哇塞,还要在5个道道里找东航。在这内陆省份,成年人中,英语普及率达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地方,那一排英语字母,怎么看都有点陌生和滑稽。它们东倒西歪地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都会“啪嗒”倒下。
四川的蜀道我见识过,无非是荆棘丛生,崎岖不平。但它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只要你有拼劲,不怕苦和累,埋头往前走,你总会到达目的地。可是在双流机场你有拼劲,拼命往前横冲直撞,搭上命的可能不至你一条。你再怎么不怕苦和累,也不管用,这里只需要时间和耐心。你也不能埋头走路,撞着谁碰倒谁都会祸起脚底。在双流机场,登机的路难啊,比蜀道更难,难于上青天。
我低下头又一次看表,时针已指向了六字。从下车到现在三个十五分钟过去了,我连东航的边还沒摸到。我几乎还未开始,但心已跋涉得好累。我本是遇事就紧张的人,现在更紧张了。飞机起飞前十分钟将停止检票,算起来我还剩下大约三个十五钟,我还来得及赶上飞机吗?我的心在“呯呯”地跳,几乎快要跳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