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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宾馆大堂最右边的单向巨幅玻璃窗,我看到废油脂收集车已缓慢地驶出了隔壁大院的门口。我拍拍自行车的座椅,对瘦高个和猴脸说:不~等~了。你~们如果看到他,就说,我骑车逛~~去了。我把“逛”字连说两下,並且有意把它拉长拉响,象对着一面铜锣连敲两下,发出“咣咣”的声响,让众人知道,我这洋大人现在要骑车出去逛逛了。说完,我便推车向大堂旋转门方向走去。
猴脸一声口哨刺耳地在我身后响起。很快拢来了另外三个人,也招来了翁翁叫唤着的苍蝇。奇怪得很,苍蝇总是在满嘴肮脏的这堆人渣头上乱飞。猴脸看来是头儿,他声色俱厉地在吩咐他的手下:等会看到一个平顶头戴眼镜的人出电梯,就给我打,一定要把他的手机给我抢来。他然后捎带一句上海人骂娘的话:拆那娘个逼。苍蝇很敏感,很快地飞来,追逐着这几个臭气冲天的字眼。他是在为山羊胡子门卫出气,痛骂那个骗人的上海东方卫视记者。我知道,他心里更恨更怕更气那位记者的是,他竟然用手机拍下了他们掏油槽内污水的勾当。断了他们财路事小,把他们送进监狱事大。这帮人渣能不鬼哭狼嚎吗?对这位记者现在他们如临大敌。猴脸的脏话一句赶着一句,肆无忌惮到极点,整个大堂的空气被污染得一塌糊涂。电梯口那儿杀气腾腾。刚好有一群空姐叽叽喳喳从电梯门走出来,看到这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花容失色,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往前台跑。这个大堂也有保安,此时保安坐在门角,倦缩着身子在抽烟。好象大堂里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趁那五个人在大堂一边的电梯口等他们永远等不到的东方卫视记者,我推着自行车急速走向大门。我必须在他们醒悟之前离开这是非之地。安徽姑娘正往电梯口方向张望,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谁都知道地痞在哪儿,哪儿就有事,而且绝对是坏事。坏事最能引来好奇心。忽然,她看到一个洋人推着她的深绿色自行车迎面走来。她先是惊异,然后满脸疑惑,刚要张嘴发声,洋人已堵到了她跟前。我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意示她别声张。她马上认出推自行车的洋人是刚才自称干部来开会的那个人。她张大嘴巴,把一大口空气和惊异一起吞进肚里。我放下食指,向身后翘翘拇指。聪明的安徽姑娘读懂了我眼睛里的意思,理解了我接二连三的手势。我的乔装打扮是与那些闹事的人有关。
这当口她必须仲裁出谁好谁坏,然后她必须选择站在哪边。这里,我只是一个人;那儿,是一伙人。我,一个外来者;那些人住在附近。如果姑娘选择站在他们那边,姑娘只要放高一点话音,把她的惊奇放在空气中,马上就可以把那伙人引过来。我近距离地凝视着她,捕捉她脸上的反映。我想求证刚才在电梯口我用十几年的执法经验作出的判断:她是个好人,应该懂得社会公义。只用了几秒钟,姑娘似乎不假思索。她把浓眉舒展开来,把明亮的双眼向着我眨了几眨。她合上嘴唇,把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盖紧,把所有的秘密都深锁在嘴巴里。她保持沉默,生怕一讲话,嘴一张,秘密就会跑出来。她转过身,有意无意地摆弄她的苹果桔子西瓜和木瓜。她用无声的行动表明她愿意站在我一边,尽管我现在势单力薄,尽管她对我不曾了解。她是在用自己的本能来判断一个人,在用自己的良知来选择支持谁反对谁。在困难的时候,总有年轻人站在我身边。我同他们有缘。我对中国年轻人的信心骤然飙起。
我推着自行车迅速从侧门走出大堂。可是,我前脚刚跨出去,后脚还没来得及跟上,我的眼里就跳进了一位不速之客:蓝衣工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简直意想不到。我和他在隔壁大院有过十数分钟的周旋,也有过一个侧面的相见。他当时如不鬼迷心窍的话,他应该能抓住我侧面的特征。他走得很急,可能嫌旋转门转得太慢,他选择走边门。他几乎要撞上了我自行车的前轮。一句“他妈的”,带着他一身地沟油的馊味袭击着我的听觉和嗅觉。他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如意算盘。一系列的问题纷纷扬扬闯进我脑里。他会认出我吗?认出了怎么办?承认?不承认?打?不打?装作镇定,还是弃甲而逃?我不由自主地把眼扫向隔壁大院,找那辆我一直掛念着的废油脂收集车。谁在骑车,看不清楚。现在这辆车正在不远的街道上快速行驶。
他们换下藍衣工人,让他来认我。因为在这伙人中除了还在上班的山羊胡子门卫以外,只有蓝衣工人认识我。但是这仅是侧面的一瞥。正面呢?我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一直在读手机,我确信我的正面脸庞还没被他放进眼睛里。我必须用正面对他。用我正面的鲜明的即时形象模糊他对我侧面特征的记忆。我记得警官学校行为心理学里有过这么一章。所有的问题都被压制了下去,我很自然地面对着蓝衣工人。我脸上仍然飘着贯有的微笑。我用轻松的语气把一口美式普通话送给了蓝衣工人另外还附加了一个玩笑:先~生,请让~让路好吗?好~狗~不~挡道哈。
蓝衣工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他皱着眉头十分费解地辨别着眼前这位洋人。第一眼侧面看,非常象;第二眼正面看,又不象。刚才是中国人,现在是外国人。还有那蓝得有点象鬼火的眼睛彻底否定了“象”的感觉。他堵着门,想用时间来逼出我的惊慌。这也太小儿科了。他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越是犹豫不决地看我,我越是神色笃定地让他看个够。我不再同他对视,我把目光放到远处,追那辆废油脂收集车。我目送它在前边的街道右转,看着它消失在我的视线。我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要不然后面那些人渣很快会失去耐心,前面废油脂收集车离开我视野太久,它可能会消失。
可是,我的脚仍然被蓝衣工人绊着。他终于认定了我不是曾在他周围读手机的那个人。他的目光开始转移,转向了自行车。忽然他粗鲁地冲着门里喊道:喂,小芹,这不是你的自行车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心“攸”几乎要跳出喉咙。这喊声闯进我心里象打雷,闹得我耳朵翁翁直响。他们是认识的!不仅互相认识,蓝衣工人还认识这辆自行车。我心里第一反映就是,这下彻底完蛋。这戏无法再演下去了。一场打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