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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里的女主角象同我有缘,磁铁般地吸引着我的视线。很久,我才依依不舍地翻过第一页。进入第二页,蓦然跳进我眼帘的是一位英俊的军人。他天庭饱满,剑眉浓密,鼻梁高挺,脸颊黝亮。他嘴抿得很紧,嘴唇两边挂下两条刀刻般的褶子。有人说这两条褶是当官的运纹,是外延的心路,是那种心里有很多话,但从不放在嘴上讲的男人的标志。他就是老许。秀英在用力掐自己的手腕,好象要把自己从噩梦中掐醒。她的意识清醒了,见我在端详老许,便刹住了诉苦。
秀英给我添了茶水,又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给给我一本很厚的硬封面黑色笔记本说,这是老许这二年的日记。她的肢体语言在默默地叙述着对老许的尊崇信仰和爱戴。秀英开始谈她的老许,字句在她干裂的嘴唇上艰难地成型。她语速转慢,语调转柔,语音转轻,语气转缓。老许仿佛回来了,我似乎看见一身戎装的老许映在她漆黑的大眼珠里。老许回到了她心中,温暖着她的心窝,稍顷,向她道别。她把目光转向窗外,追着老许,直上云霄。她的目光就停在那里,那里的乌云越挤越浓象要马上挤出眼泪了。电视机里的天气预报在转动播出,晚上多云转阴有雷雨。老许,秀英是这样称呼她老公的。她首先是一句高度的概括,她说:老许,所有男人的优点他都有。九八届上海舞蹈学校毕业的秀英很有才气。她一口气能报出描绘男人的许多成语。这些成语从她嘴里吐出来一点不生涩青嫩,朗朗上口,一气呵成:阳刚朝气,精力充沛,刻苦耐劳,百折不挠,英勇顽强...溢美之词,象江河之水源源不断。秀英说,这些词放在她的老许身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正好都合身。
我庄重地打开老许的笔记本,仿佛看到一位悲壮的骑士向我踽踽走来。因为时间有限,我想加快我阅读的速度,但是我怎么也加快不了,几乎每字每句都在绊我的腿挡我的道,让我驻足停顿,回味再三。一篇篇日记扩展了我心中早已成形的对中国男子的已知世界,激活了我所有的感官,成全了我对一代中国中年男子全新的认知。
现代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中国以外的人都已经很少用笔写字。中国人用键盘敲打出一个个铅块,外国人用键盘引出一条条蚯蚓。这就是当代的书写。象老许那样写字的已经很少,象老许那样用笔写日记更是少之又少。老许的书写日记弥足珍贵。老许的书法虽还够不上行家,但也很有功力。他笔力遒劲,沉稳坚实,一劈一划都很认真严谨。就象雕刻师把每个字都镌刻在纸上,深刻在读者的心里。秀英说,老许爱好文学,他的散文登上过上海新民晚报的副刊。老许既写日记也在练笔。
面对文武双全的老许,我肃然起敬。
2013年3月12日,星期二,睛。今天是秀英的生日。秀英,我的好妻子,我真有点愧对你了。你为我,走下了你珍爱的舞台,离开了你挚爱的亲人,到这里来吃苦受累担惊害怕。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理由回馈。金的银的,你说不在乎;铜的铁的,你看不上眼。你说,现在创业时候,每分钱都要用在理上。什么是理?用在你身上就是理。早就盘算要给你世上最贵重的礼物,问你要什么,你说俗气,你只要我的一颗心。好啊,这心我一定给。请接受我用这颗心换来的无价之宝:爱你礼品店。
秀英说,老许盘下这家店铺,给它起了“爱你”这个名字,当作给她三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大凡买礼品者皆为“爱你”而进来,礼品店也因“爱你”而存在。军人的爱是直接坦率地,每天秀英走进礼品店就象听见老许在喊“爱你”。老许不让秀英染足废油脂厂。可能那里车间太脏,可能那里人员太杂,老许呵护了十几年的鲜花插在那里,老许不忍心也舍不得。所以到了这个镇后,老许让秀英经营这家礼品店。
大男人的儿女情长情透纸背。我被感动了。
2014年5月18日,星期天,阴。今天去查第153家生产地沟油的窝点。它在这个乡最偏远的角落。这个村的名字也奇怪,叫牛尾巴子村。这个村出名的不在于它的名字,而在于它吸血虫病的历史和随之而来与这个村形影相随的穷困。村里年青人都去城里打工安家,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者。这里也产地沟油,真让我吃惊。这是一个出产惊奇的大时代。但现在我遇到的惊奇使我哑然。制作地沟油的竟然是一对七八十岁的耄耋老者。这对本该颐享天年的老人还浸泡在又脏又臭的泔水中,劳作在烧制地沟油发出的熏天臭气中。这是个黑窝点,以后一定会被废掉,制作者也可能绳之以法。可是这对老人怎么办?把他们也抓起来?我为他们难过,为他们担忧。他们破败不堪的屋里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唯能看清的是在烧制地沟油的炉台。他们空空洞洞的眼里什么都沒了,只剩下留待世人赠予同情的可怜。他们倒给我一杯大麦茶,不问也不说,摆出听天由命的样子。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人,我的心跟着的他们在发抖。论年纪,他们是我的长辈;论身份,他们曾是我的衣食父母。法外留情吧,生活已经把他们熬得干涸了,不要在他们的余生再添上法制的一刀。我留下身上所有的钱,和他们说声再见,擦擦泪,把这第153家的名字和地址一齐从名册上拿下放在门内。
我守着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从身体里走出来跟着老许一齐擦眼泪。坐在XX镇爱你礼品店的后屋,我捧读着老许的日记,我的头一点点垂下,膨胀的头颅渐渐地被埋进了日记的字里行间。
老许详尽地描述他怎么与地沟油周旋的。为停止输入地沟油,他上下求索,疲于奔命,终敌不过顽固的地方势力。军人绝不服输,这种气度和自信在曾经的师级干部老许的心里耿耿于怀。他已经不当总经理了,没有权势,说话也没人听。因为他反对地沟油,那些正在生产地沟油的人或躲他,或咒他,或对他翻白眼,或公然骂他。老许不得不把与地沟油作斗争的战线扯进了暗中地下。老许在与恶势力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