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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洛阳长在洛阳,直到有一天后远走高飞去上大学。那时候的洛阳号称“九朝古都”,“新兴工业城市”,“六十万人民”,说实在的当时“洛阳牡丹”还没太被宣扬。受陇海铁路的影响,洛阳市区的发展是从东向西铺开的,分别是瀍河回族区,老城区,西工区和涧西区,后面这两个区都直接与“一五计划”直接有关。西工区是行政区,市政府及医院所在地;而涧西区的建立得益于当年的“十大厂矿”的兴建,这里包括洛拖、洛轴、矿山机械厂、耐火材料厂等,苏联人的帮助,苏联人的城市规划,小时候印象中涧西很整洁漂亮。
由于上述原因,洛阳的市区人口结构也挺有意思:老城区为地道的老洛阳人,祖辈就生活在那里;西工区多为来自邻近郊县的河南人,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在新中国早期,参加工作,从农村来到城市,他们大多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但讲的是与洛阳话极相近的河南话;而涧西区里多为来自迁移至洛阳的外地人,以上海、广州两地为多,那里都讲普通话。
涧西区里特意建了两个商业中心,分别叫“上海市场”和“广州市场”,多销售有两地特色的商品,以方便在洛阳生活的沪籍和粤籍洛阳人。当年的上海代表了中国最发展最高技术和最新潮,所以上海人对洛阳(和其它许多内地城市)的发展帮助很大,现在回头看,对当地的文化及社会观念更新交流也有很大意义。
伴随着成长,我也接触到了不少上海和广州人。我小学中学时,班上有个同学叫“广洛”,他的爸爸是广东人,他生在洛阳,他的名字带有挺浓的纪念意义;还有一个同学叫“海南”,他父母都是来自广东,多年后他们全家又调迁回了广州。上海籍的同学印象不太深,也许多是女生吧,那时候男女界线泾渭分明,互相不来往的。但对大人还是有很深的印象。我母亲工作的医院里有不少医术高超的上海大夫,总的来说他们给我的感觉是穿着打扮整洁得体,烫发淡妆,“洋气”,非常 professional,对人和气,当然他们多在自己同乡的小圈子里活动(多少年后想想我等在美国生活,也多是在华人圈里活动)。有一个阿姨,周大夫,我至今还记忆很深,她来自上海,当年响应号召支援洛阳,她是个小儿科医生,医术高超,一生不知道治好过多少患病的儿童,对人非常nice,小时候记得她打针一点都不疼,那时的医生也给病人打针的呀。我前年回洛探亲,有一次陪老妈散步,在大院里还碰上她,她还记得我的小名,讲起小时候我和我弟弟去让她看病的故事,我很是感动。听我妈说,她有一个孩子回到上海生活了,但她不想再回去了,说在洛阳生活了大半辈子,也习惯了。
由于当年的政策所致,许多人离开生长熟悉的环境,到了外地,到了三线,生活在那里,他们的子女也出生生长在一个新的地方,对于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无疑是做出了很大的直接贡献,可他们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和辛酸,我们作为本地人可能是体会不出的。
下面这篇转发的文章是我两年年读到的,一直想写点啥,但觉得原文比我写的要好得多的多。我原想拍几张今日的上海市场的照片,但每次回洛都匆匆忙忙,终未如愿。
1955,开往洛阳的夜车 (ZT)
2015-01-31 11:57:08 作者:王海
摘要
【《解放日报》独家老照片】这些当年抛弃上海相对安逸生活跑去千里之外和自己原本毫不相干的一个城市,最后很多终老在那里的,究竟是算洛籍沪人,还是沪籍洛人?在1955年11月30日晚那列开往洛阳的夜车上,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有过清醒的洞悉还是随遇而安的莞尔?
1955年11月30日。一定是在北站。夜色沉沉。即将北去的列车靠驻站台,远行者、送行人表情欢欣,齿间盈盈笑意。
本次列车终点站:洛阳。一千公里之外,昔日十三朝古都。在解放日报摄影记者留下的文字说明中写道:“为支援新兴工矿城市的人民需要,本市十八家服装、照相、洗染、理发和酒菜行业部分职工和资方共一百二十二人于昨晚离沪迁往洛阳。”
在1949年新中国建立之后,以上的场景已经在上海北站上演过无数次。据史料统计,仅1949年底至1952年,上海为了支援东北和西北建设,输送了大量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先后共达9.9万人。
1953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上海在机电、电业、建筑工程安装等行业中动员技术工人、技术人员参加国家重点建设。一列车一列车的高技术本地人才,挈妇将雏离开大上海。从1953~1956年,上海支援外地重点建设的工人、技术人员、管理干部达21万多人,其中有2.38万名工程技术人员,8.21万名4级以上熟练技工,分赴乌鲁木齐、长春、洛阳等地,参加建设新疆八一钢铁厂、长春第一汽车厂和洛阳拖拉机厂。
本文照片上出行的上海人,正是为“配套”洛阳拖拉机厂的建设而去。几十个小时的颠簸之后,火车抵达洛阳火车站。一名在1956年8月随上海大新酒楼、上海理发店整体迁往洛阳工作,几十年之后退休依然留在洛阳生活的上海人,多年之后回忆:“原以为洛阳是历朝古都、新型工业城市,应该不错,可到了一看,马路不平,电灯不明,电话不灵,许多人当场就哭了起来。”
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规划中,洛阳跻身全国重点建设城市,当时全国156个重点项目中,有7个落户洛阳。这些项目的建设场地,多数选在地旷人稀的涧西区。1954年,第一拖拉机厂、洛阳轴承厂、洛阳矿山厂等十几家大型工厂,相继在涧西区开工兴建。十万建设大军麇集洛阳,立志在一穷二白的土地上“描述出最新最美的社会主义蓝图”。 当时的涧西区除了一条洛潼公路横穿、几个村庄点缀外,几乎全是农田。当时的洛阳城市人口仅仅6万,商业网点集中在10公里之外的老城。远水难救近渴。
于是,他们想起了上海、上海人。虽然1949年之后,上海的城市功能已经从消费型城市转为工业型城市,但昔日十里洋场的名声以及上海制造的名声在外,显然在全国各地人民心中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上海的商品,想必是极好的。这一次,不仅仅是引进商品了,一步到位,整建制地导入服务品牌、设备硬件,以及最宝贵的人。
1955年,洛阳方面派人前往上海、广州等商贸业发达城市,动员这些城市的国有商业企业和私营商户内迁洛阳,支援洛阳的工业建设。在此后的两年间,上海、广州等地累计有商户3500人和17家工厂、88个商店的2717名职工响应号召支援,其中内迁来洛的工厂、商店主要有三乐食品厂、大新酒楼、大利食堂、广州食堂(后改称广州酒家)、永余照相馆、万氏照相馆(后改称人民照相馆)、新源祥棉布店、三友理发店、上海理发店、红光照相馆、旭东洗染店、上海旅社等。
洛阳方面将大新酒楼、新源祥棉布店等部分上海内迁企业、商店安排到704工地市场所在的大型市场里,故将该市场称为“上海市场”;将广州酒家等部分广州内迁来洛的商业企业安排在如今景华路与太原路交叉口附近的大型市场里,故将该市场称为“广州市场”。
照片上这些从事服务行业的上海人命运如何?资料显示,上海市场建成后,初名“青年营业部”,后改称上海市场百货商店,当时的商业用房主要是平房。1980年,国家决定拆除平房,对上海市场进行改建。1984年1月1日,新大楼建成开业。1986年,上海市场百货商店更名为上海市场百货大楼,4层建筑面积9024平方米,营业面积6300多平方米,建筑规模仅次于当时的郑州紫荆山百货大楼,居河南省第二位。1987年,上百大楼7层辅楼建成,使商场总建筑面积达到1.51万平方米、营业面积1.16万平方米。1993年,上百大楼销售额突破1亿元,达到了顶峰。之后,因商贸业竞争的加剧和硬件设施的落后,上百大楼营业额逐年下降。2002年,上百大楼终因资不抵债而破产,2005年破产重组,但至今难以恢复元气。
此时,距离第一列离开北站前往洛阳的火车徐徐启动,已经过去整整50年,第一代“洛籍沪人”已悉数退休。
到1957年年底,洛阳的城市人口已由1949年底时的6万余人猛增至52.9万人,成为当时仅次于上海、广州、北京、武汉的大城市。而至1955年底,上海市区人口比1954年减少43万余人。在1955~1957年第一个五年计划剩余时间内,计划从上海迁往内地的有19个工业行业、102个项目、工业产值5.54亿元。
大时代的洪流裹挟人们顺流而下。1958~1966年,第二、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上海有23.86万工程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支援全国各地建设,主要去陕西、甘肃、青海等西北地区和江西、福建、安徽等华东地区和四川、贵州、云南、湖北等地。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先后有4万多名设计、施工技术人员,支援首都十大建筑和淮南煤矿建设。在之后的“大三线计划”中,仅仅1963~1977年,仅仅上海机电工业系统就有近百家企业,抽调了40349名职工和近万台设备,随迁家属26000多人,分赴新疆、甘肃、陕西、四川、贵州、湖南和江西等地,支援大三线经济建设。
著名导演王小帅就是一名“迁二代”。他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道:“我们家在六十年代随着我妈妈的工厂离开上海来到贵州。无数个家庭就向无数个浮萍一样无根无基地在异乡漂流。后来我们大了,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善,而根却越来越深的扎在了那里。”在父母离开上海40多年之后,王小帅拍了部电影《青红》,反映的就是第一代内迁父母与第二代已扎根异域的子女的危机与冲突。
1998年夏季,我去荆州采访长江流域洪水事件。我惊讶地发现当地一名载我的摩的司机居然能毫无障碍地听懂上海话。细问方知,荆州有不少1960年代迁来的上海工厂,在当地形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小上海”,里边的人顽强地保留了上海的生活习惯包括上海方言。“小上海”成为荆州人某种生活品质的标杆。这个摩的司机小时候的不少同学就是生在荆州的“迁二代”,在他们的影响下,他从未来过上海,却能听懂大部分沪语。
1949年至今,关于上海对于全国的贡献,属于常规口水话题。在“出钱”的问题上,数字能说明一切——据《上海财政税务志》,从1949-1990年,上海地方财政收入总计3911.79亿元,其中上缴中央支出3283.66亿元,占83.94%。从1959年到1978年,上海地方财政收入平均占全国的15.41%,最高时达17.49%(1960年),而上海地方财政支出仅占全国的1.65%。
而“出人”的问题的考量,比纯粹的数字更为复杂。从家乡被凭空抽离的人们,投入新的贫瘠之地,他们的命运,怕是很难用一个模型得出某种数字化的结论的。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章迪思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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