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黄筌
黄筌的画,早年赏过几幅,印象也颇深。长假消闷,随便翻来画册,又看到了黄筌。
黄筌画的正整、典雅、透露出的煌煌贵气,在整本画册之中,犹若一大片闲山野水之间陡然建筑起来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十分耀眼。
文士多贫,画家多富,似乎是一个亘古不破的惯例。黄筌一生,仕途风顺,极得统治者赏识,也是画者富贵一例。其先后在西蜀、北宋皇家画院供职五十年,笔墨多流连于宫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黄筌画最重要一个特点,据我私见,便是:勾勒填色,逼真生动。所谓“勾勒填色”是其画法;所谓“逼真生动”,是其画风。黄筌写景状物,皆是惟妙惟肖,非但追求形似,且追求神似。赏其二幅画:《写生珍禽图卷》与《湖岸寒禽》。
《写生珍禽图卷》,写昆虫、鸟雀与龟类共计24枚。动物驳杂一处,布局盎然有趣。鸟雀或飞或立,立者婉然有静态,若处子;飞者振翅闻羽声,若闹童。昆虫或大或小,大如指头,小若豆粒,或纤足毕现或触须昂然,活力十足,生动形象。画幅右下有二龟,大者如拳头,丰硕肥厚,伸头奋足;小者如硬币,昂首匍匐。整幅画作,繁乱不失秩序,热闹不缺恬静,既庄重又活泼,意趣满纸。
《湖岸寒禽》,在构图上,既取李成“三远”画法,又借马远“边角”截景,是一幅怀远伤旧之作。画中植物,或直挺疏叶,或颓然枯枝,虽然有坚贞也终不敌无奈的哀伤。寒鸦或飞或栖,岸苇披离,运色苍黄,处处透露出寒意与萧索,一片旧时风华残破的况味。画中两只白鹅,莹然婉立,在一片苍茫萧杀之景中,起来两点亮色,不但使画作景致平衡,也流露出画者在对前代明昧的眷顾中,心里仍勃起的一样明朗的憧憬。
2009年10月 支颐窥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