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总不过是在security(保障)和freedom(自由)的坐标系上给自己找一个落脚点。我常常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方式对此加以解释:'保障'的极端形式是坐牢 - 一切有保障但全无自由。坐在牢房里面的人,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什么时候睡觉睡在哪儿,几点放风几点挨揍受罚,一切都不用你选择安排,你不必操心明天的事操心也没用。而'自由'的极端形式是流浪 - 有彻底的自由但全无保障。流浪中的自由人,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什么时候睡觉睡在哪儿,刮风了怎么办下雪了往哪躲,一切都要你操心安排,你要不操心明天你就没有明天了。我们每一个人,无非是在这两个极端的连线上为自己选择一个位置。
让任何一个人在'坐牢'和'流浪'之间选择一项,他恐怕会犯点踌躇,问你是不是还有C或D可选项。'坐牢'这个说法实在缺乏吸引力,不可否认。咱们试着换一个提法:保障你顿顿有饭吃,你别太挑剔就好;保障有床铺给你睡,席梦思里有几根弹簧咱有统一规定;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我肯定不打你,常念叨着点爹亲娘亲不如我亲我还会奖励奖励你。你一定可以听出来这其实还是在描写监狱里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有不少前苏联的人民还是挺怀恋它的。社会动物的人类总是需要一点安全保障感的,理所当然。绝对的自由只属于独行动物。
一个族群里追求安全保障感的人多一些,这个族群形成的社会就自然会向'监狱'的那一边倾斜一点点。另一个族群里追求自由的人多一些,他们的社会就向着'流浪'的那一边倾斜一点点。人类社会也不过是这一点点差别。
我最近把这个想法和亚里士多德先生聊了聊,想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亚老听了摇摇头说,你们这些两千多年后的人啊,也挺不容易。俺们那会儿的古人就没这么多麻烦,俺们是自由的。要说选择,一个选择是有理性的生活,另一个是非理性。有理性为人,非理性是禽兽。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亚老先生说的对。人是社会动物,本性上要在安全保障和自由之间抉择,不是蹲监狱就是去流浪。但是人可以有理性,这样就在二维的选择上增加了一个新的维度。他有能力理性地权衡两个方面的利弊,在自由和保障之间找到一个恰当的立足点。比如说吧,苹果拒绝为政府解密恐袭者的手机,这无疑会使我们未来遭受恐袭的可能增大。但是为了保障个人的隐私权和自由度,牺牲一些安全的保障就是值得的。维护自己的的自由不被政府一点一滴蚕食,我们愿意付一些必要的代价。
亚里士多德听了,说:“不错不错,'理性地选择恰当的立足点',这正是我所推崇的中庸美德啊!'自由'这个东西确是要我们时时小心维护的,一旦丢失就难以找回来。
”但是,这和'苹果'有什么关系?'手机'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给他解释起来可太难了!
我只好把书本一合,送老人家回他的古希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