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明白人

说起大清末年那些明白人，除了洞若观火的那位海关总监Hart爵士，他的一个至交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文祥又是一位。今人提到文祥，或许知道中国的外交系统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实际情况是Hart在后面极力推动跑前跑后张罗才成为可能。当然，台面上还是只能由旗人露脸 - 所谓‘外交’，顾名思义是大清国人同外夷人打交道，总不能也弄个Hart这样的洋鬼子总理不是？

文祥思想开通，我猜想一个原因他是满人，不像汉人那样容易陷在中国文化的沉疴里拔不出来。他在上陈的《密陈大計疏》里有这么一段话：“說者謂各國性近犬羊，未知政治，然其國中偶有動作，必由其國主付上議院議之，所謂謀及卿士也；付下議院議之，所謂謀及庶人也。議之可行則行，否則止，事事必合乎民情而後決然行之。自治其國以此，其觀他國之廢興成敗亦以此。……中國天澤分嚴，外國上議院、下議院之設，勢有難行，而義可採取。”

寥寥数言，文祥说明了两件事。一是西洋各国体制的优点。这件事在今人看来稀松平常毋庸置议，在当年的奏折里说出来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更别说眼下不少人对此还会嗤之以鼻呢。他说的第二件事从那时候到现在明白的人一直寥寥无几：中国文化等级森严，西洋的代议制度在那里根本行不通。这句话算是真正触及到了东方文明的核心。作为一个满人，文祥有可能站开一步观察中国文化，中国文人却做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