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歌
又是一个冬日的响午,饭饱人倦的我仰卧在南窗之下的床上,暖暖的阳光烘照着周身,我闭目养神,期待安禅。耳边,却是歌星邓丽君的歌声,那声音穷尽一生都是华语歌手之最,无人可出其左右。可是,与我同龄的她,已谢世近三十年。那时投胎转世者,今日也巳是而立之年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来人往,唯歌声不老。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当邓丽君的歌声在上海悄然响起,那是一种大变局的序曲。尽管当时政府禁控,但大众对美好旋律充满喜爱,如同改革开放浪潮上满天飞舞的泡沫,一波三折的冲激着强占市场的红色造反进行曲。坦然讲,那是一场自下而上的变革,亿万人听唱邓丽君的歌曲,那和蔼可亲的歌声,撫平了民众互争互斗的残暴心情,洗涤了血腥的大地,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我并非一个纯粹的歌迷粉丝,而周边的歌迷却是无处不在,形形色色。
我爸是邓歌迷,是当年上海早期花千元购买一台走私货原装「飞利浦」立体声收录机听邓丽君歌唱者,只要他在家,歌声必不间断。我的大姑妈一向省吃简用,可在青工工资仅三十六块一个月的年代,她会花十块钱买一盘邓丽君原装录音带,且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还有楼上那位退伍干部邻居,他是一位极品粉丝,他继我爸之后,花数年积蓄买了一台日本三洋四喇叭,他凡遇上邓丽君卡带,不仅要听唱,还要转录收藏,并且工整地笔录歌词,复写后赠送各位歌迷友好。当年我家老宅共住九户人家,只要一走进院子大门,那“迷迷之音”总是飘忽在空中,邓丽君的歌迷们分属不同等级,但他们友好共处,乐在其中。
我记得当年某个冬日晌午,我在做菜时不慎,热油溅到了下额,虽然立刻塗抹了家传秘方"秋槐花油"来消水肿、消炎镇痛,但一时还是痛彻心肺!我取一盘邓氏音带,独自躺在三楼前房窗下床上,闭目静听,来回播放,一而再、再而三,几个来回之后,我鼻尖汗干,人也回归正常。热油灼伤本是历害,但遇上家传秘方就显得风平浪静,痛去便无伤痕残存。我听邓曲,先是无声无息地接受,接着随安逸的歌声而平静,随快节奏的旋律而兴奋。不知不觉中,我似乎又感受到了楼下父母、哥姐、众邻居、同学好友的热闹喧嚣,心中涌现出许多事要做要学,瞳见无穷无尽的未来。
今天下午,我又重复了一次当年的处景。歌声依旧,但感觉不再。还是暖暖的阳光,一曲曲连放的优美歌声,我紧闭的双目中,没有了对未来的瞳景,只有滾滚的热泪盈眶,为什么?是不可知,还是已知却不愿讲?同样的孤单,故人已去,新人不再!事实上,我仍然是有福的。房子虽小,上下四层房间十几,前门后院,不见人时高呼一声必有回响,夫妻相伴,衣食住行同亨快乐。
人都怕死,但没人怕睡。睡着有谁怕饿、怕苦、怕明天早上太阳不升起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过度担心害怕死亡呢!
(2025-03-13 MTL/ 20251211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