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二）

母亲去世了，走之前没能跟我说上一句话，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也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我一直不愿、不敢、不能去回忆，每当想起有关母亲的一切，我就难以控制自已，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提早一个星期回到母亲的身边，那样就可以听到母亲的最后一句话了。

整整五年过去了，我咬紧牙关，鼓足勇气，写下这些悼念她的文字，就像是又揭开了自己心上流血的伤口。

母亲在世时，我每年都去看她一次。记得在2008年，我在国内住了三个多月，12月才离开。那年刚看到母亲时，见她瘦得皮包骨，心里不由一阵酸疼，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母亲回答我说就是吃不下饭。我想她一定是惦记着出门已久的小弟弟，就劝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能让小弟弟回来后高兴。母亲当时已经77岁了，长期身体不好。母亲听了我的话后，开始吃一些东西，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

母亲每次看到我时心情总是很好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经常会和我聊到下半夜。临别时，我又拿要让小弟弟高兴来鼓励她，母亲说她无论如何都要再活两年，等我和小弟弟再回来。我看见母亲精神尚好，身体似乎也在好转，心中还十分得意，安心地离开了她。殊不知，母亲的生命已到了晚期！

2009年3月，我偶然因其他事又回到国内，我打通了姐姐的电话。谁知姐姐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夕，你回来了，快到总医院，妈妈病危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赶到了医院，看到了才离别三个月的母亲，已经用上了呼吸机，不能说话了！母亲神智还清醒，认出了我，默默地看着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

我们24小时轮流守护着母亲，我有时会轻轻抚摸她，母亲还对我露出过微笑。期间，母亲又对我摇了两次头。我一直在想，母亲对我摇了三次头，是什么意思呢？有一天我终于想出来了，她是告诉我：这次真的不行了，我要离开你了，也见不到小弟弟了！看到那一刻母亲眼中的不舍，想到她未能说出的话，我就更加痛恨自己！

我看着母亲，只有一个念头，让母亲活下去！我愿意就这样永远陪在她身边，哪怕她不能说话，只要她活着。

母亲又坚持了一个月，最后陷入了深度昏迷，终于还是走了！我失声痛哭：妈，妈，你答应过我的，要再活两年，你为什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