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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拾旧沙河梦》114。二月镇反
巴郎长篇自传《巴郎旧事》第一部:《拾旧沙河梦》
***** 梦牵少年时,拾荒百万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细清洗这两眼昏麻。
常忆起曾经少年英姿,转瞬间已过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难料变化,人生似炉铁反复锤打。
夕照驿道孑然归去客,回首来路依稀是旧家。
巴郎 记于20191205 - 20201218
114。二月镇反
到了1967年2月,经过整合,万县地区形成了两大派群众组织:翻天派“赤旗”和“主力军”,是由基层民众在运动初期自发成立的群众组织,其斗争矛头直指党内当权派,故又称为造反派。与之对立的是红色派“东方红”和“红色工人造反兵团”,他们于运动之初,自上而下成立的,多多少少有些官方背景,因而被说成保守派。
从66年10月大串连之后,到67年8月止,这段时间,这两派都是万县地区文革舞台上的主角。在文革推动者和运作者们的编导下,这两派组织都自认为是坚定不移的革命派,党和毛主席的红卫兵,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忠诚战士,而对方则是被走资派操纵的木偶傀儡,执行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走狗打手,因此势不两立,攻斗不息,在万县这块不大的土地上,上演了一幕幕活生生的连台闹剧。
1月底,翻天派突然袭击,在全地区策划并实施大规模夺权动作,特别是地委行署,以及其后万县市委市政府的权力,被顺利夺取。正当翻天派们为之而鼓舞欣喜,却在2月14日“落凼事件”中,被红色派狠狠地一闷棍,打得惨败而归,懊恼不甘,思谋着怎么出手报复红色派,以报一箭之仇时,时势又发生了快速变化。
自夺权在全国兴起以来,党政机关大权旁落,职能瘫痪,社会秩序开始失控,出现紊乱。在领袖首肯之下,旧老们为保即得利益,大闹怀仁堂,在中央高层会议上,拍桌骂娘,攻击文革派,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力,调动解放军部队,部署对过激造反组织,特别是有打砸抢抄行为的组织和个人,实施雷霆打击,史称“二月镇反”。
文革中,百物都缺,样样东西都要票证。唯一不缺的大概要数谣言了。越是局势紧张的关键时刻,越是朝令夕改人心泘动,那街谈巷议,流言蜚语,却是漫天飞卷,如冬尽春来的雪花雨水一样,淅淅沥沥,无处不至。所有的传言,似乎都对翻天派不利,说他们站在刘邓路线一边,反对党的领导,扰乱社会秩序,名为造反,实为保皇,要予以打击取缔。
据传,由于城里面翻天派势力大,特别是工人组织“主力军”,人多势众,为防止其负隅顽抗,弄得个鱼死网破,一直公开支持红色派的万县军分区,还请求重庆警备区派遣当地驻军,协同进行镇反行动。于是,2月中旬,果然就来了一支番号为7799的野战部队,是四川驻军野战军王牌54军属下一个团。许多人看见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乘坐数十辆军车,径直开进了高笋塘军分区大院内,天天呆在里面,说是闭门学习,谁也不知在干么事。
于是,感觉到风向不对,形势逆转,翻天派人心惶惶,计划的集会取消,批斗走资派的游行示众也减少了。而在前期的夺权过程中,被打压了一头,搞得灰头土脸的红色派,则开始面带喜色,思谋复仇计划。
67年春节那几天,天气不好,天空阴霾密布,地上稀泥不干。时断时续的雪花飘雨淋淋沥沥,刺骨寒风嗖嗖地刮着,大批判专栏上破碎的大字报,被风吹得抖抖索索飘来荡去。自“落凼事件”发生后,派争余波波及,户外行人稀少,没人开会游行,也无人在街头进行辩论,万县市和沙河子,都冷清沉闷至极,不象是逢年过节。
从2月17或18日始,沙河子又变得热闹起来,红色派派众们,象打了鸡血,精神振奋,开始成群结伙地,上街张贴标语大字报,攻击翻天派“造反夺权,党政瘫痪,国将不国,罪恶滔天”,劝告其要幡然醒悟,坦白从宽,反戈一击,回头是岸,“不要一意孤行,死无葬身之地”,等等,铺天盖地。也不知翻天派是否嗅觉灵敏,感知到大难将至,一时噤声不语,默然无声,尽可能不抛头露面,避免与红色派众放对。
20日下午,吃过午饭,2点后,我与爱平兄弟和财税大院里其他小崽儿们一道,跑到院子对面邮局楼顶天台上,去放飞刚做出来的两三个风筝。那天天气不好,虽没有下雨,但乌云密布,空气沉重压抑,风向也变幻不定,试了多次,要成功放飞风筝却是比较困难。但孩子们也不计较,放风筝是一借口,主要是以此为中心,聚在一起玩乐。
正玩得不亦乐乎,天边传来闷雷响声,拈头看天,却是没有下雨迹象,反而可见一缕阳光,穿透乌云,金黄色光辉,挥洒在天台上,沐浴在我们身上。突然,一架草绿色军用直升飞机,穿云破雾,犹如矫健的海鸥,出现在我们眼前。它呼啸着,离地很低,只百余米高,站在邮局天台上,伸出手去,好象就能触摸到似的。直升机轰鸣着,缓缓地在沙河子上空绕着圈子,吸引了众多的市民群众,涌出屋来,朝天仰望,指点议论。
这时,直升机上的高音嗽叭响了,用普通话,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成都军区四川驻军的联合通告。同时,直升机舱门打开,可见有几个人,将成梱传单搬到门前,解封散发。那传单是用彩色纸张印刷的,五颜六色的传单,成千上万,随着直升机搅动的风旋,漫天飞舞,就着阳光,色彩缤纷,犹如七彩花雨一般,飘飘洒洒地朝民众飞去,散入大街小巷之中。
传单所载,是《镇压反革命联合通告》,由成都军区负责人黄新廷郭林祥甘渭汉,和驻防四川第54军韦统泰蓝亦农共同鉴名。向全省人民宣布,将开展镇反工作,逐层部署,由军警和夺权后新产生的权力机构组织实施,驻军起主导作用。各地人武部根据上级军事机关的指示和部署,成立镇反办公室,和无产阶级专政委员会,统一行使公检法权力。传单最后警告:凡是有打砸抢抄,抢班夺权,乱党乱政劣迹者,都要悬崖勒马,改过自新,主动投案自首,以求宽大处理,等等。
当时,我父亲向书棋,在万县公安局工作,担任沙河派出所所长兼指导员,负责县城区域的社会治安秩序。据他回忆,在2月20日当晚,县人武部和红色派革委会发出《紧急通告》,传达万县军分区决定,宣布主力军、赤旗战团为保皇组织,予以取缔;并延伸至下属市县同一派的组织,如以伯为豪为司令的“万无司”,及“农民主力军”、狂飙造反军、专打苍蝇战斗队等数十个团体,定性为保守组织或反革命组织,加以取缔。公检法警,要积极行动起来,配合驻军,将其首恶分子抓捕归案,予以严惩。那几天,家里几乎见不着父亲身影,他与同事们一道,呆在公安局里,准备着镇反事宜。
1967年2月22日,万县发生了令人震惊的“2-22镇反”。那天凌晨,5点钟吧,我们还未起床,就被高音喇叭声吵醒。从楼上窗户往下看,街上下着小雨,没有一个闲人。来来往往地,都是军用敞篷卡车,车顶架着机关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车厢两侧,杀气腾腾。不时有军用三轮摩托车驶过,有军官坐在侧座里指挥。另有军用宣传吉普游弋,喇叭里反复广抪“戒严通告”,并宣布“主力军”是反革命组织,“赤旗”是反革命帮凶,声音尖锐,刺耳撩心。
除军人外,街上还有众多公检法警察,身着白色警服,大沿帽,腰佩手枪,倒也英姿飒爽。父亲也在其内,还趁空匆匆地回了趟家。据他说,从今晨5 - 10时,沙河子按成都军区命令,实行戒严。戒严以军队为主,但因公安是本地人,地头熟,故负责维持戒严秩序,并带领指引士兵,对反革命组织的首脑和骨干分子,实行抓捕。
当天戒严结束,共拘捕130余人,被定为反革命分子。其后几天里,又零星地抓了些漏网之鱼,一併统一关押在老街看守所牢房内。另外,彻底深查工矿农村,各行各业,将数以千计的主力军赤旗翻天派积极分子骨干铁杆甄别出来,关入临时看押监房内。这些家伙与一般派众成员不同,他们平时主动参与翻天派活动,打砸抢抄,上窜下跳,不可一世。这些家伙,业已被洗脑,久病入膏肓,非要动大手术,进行“精神消毒”,才能清除流毒,涤净罪愆。
所以,红色派积极行动起来,掀起一场“红色恐怖”,印刷了一本宣传“主力军”罪行的小册子到处散发,图文并茂,还有“匪首”照片,及“反革命武装暴乱”的物据;到处是“要扫除一切害人虫”等大标语,触目惊心。
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原则,在沙河子镇上,以及在沙河子到万县市的十里公路上,白天夜晚,处处都在游斗“反革命”。将这些家伙,男男女女一串串地五花大绑着游街,或捆在街边的台阶上挨批斗。捆绑用刑,随手鞭挞,和牛鬼蛇神黑五类一道,游街批斗,弯腰弓背地在路两旁“站街”,接受红色派革命群众的“教育帮助”,令其重新站队。
经过镇压,万县翻天派群众组织彻底瓦解。
巴郎 记于20200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