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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拾旧沙河梦》115。真元堂里
巴郎长篇自传《巴郎旧事》第一部:《拾旧沙河梦》
***** 梦牵少年时,拾荒百万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细清洗这两眼昏麻。
常忆起曾经少年英姿,转瞬间已过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难料变化,人生似炉铁反复锤打。
夕照驿道孑然归去客,回首来路依稀是旧家。
巴郎 记于20191205 - 20201218
115。真元堂里
1967年2月22日,奉成都军区命令,万县驻军和公安宪警联合行动,发动“2-22镇反”,在县城沙河子,顺利地将翻天派的“万无司”,“农民主力军”等群众组织一举捣毁,其首领及骨干,除少数脱逃外,一併擒获归案,打入大牢。
可是,在府城万县市,事态的发展,却没有计划中的顺利,应该说,是极为不顺利的,不但不顺利,还出了意外。
翻天派中,“主力军”“赤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沆瀣一气,全力与其对头红色派抗争。其头领熊道生和钟嘉钰,年龄相当,理想相同,情投意合,视为知己。在他们的苦心经营下,翻天派在万县地区强势崛起,发展壮大,敢于与红色派对峙,分庭抗礼。而在万县市,更是受到市民的广泛支持,在规模和声势上,都在急剧增长,达到数十万人马之巨,隐隐地有压过红色派一头的趋势。
运动初期,“主力军”“赤旗”的斗争矛头直指党内当权派,他们强行出头,赤膊上阵,打砸抢抄,乱政夺权,把万县市搅动得乌云漫天,阴霾遍地,成了人间鬼域。当权派们,以及同情保护当权派们、意图维持旧有秩序的红色派们,已对这两个造反组织恨之入骨,并罗织了许多罪状,甚至编造了他们要组织“反革命武装暴乱”的流言,骇人听闻,必欲置之万劫不复之地而后快。因此,“主力军”“赤旗”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万县地区“二月镇反”的首选对象。而镇压这样的十恶不赦的“反革命组织”,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上面高层的首肯。
“2-22镇反” 的万县市,高音喇叭的喧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队队的军人,臂缠“戒严”袖章,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川流不息地,在主要大街上游弋巡逻。军分区的宣传车,从街市上驶过,宣读着成都军区《戒严令》;喇叭里还反复广抪,在一些地段实行戒严的通告;随之宣布“主力军”是反革命组织,“赤旗”是反革命帮凶。
位于闹市二马路西端,毗邻西山公园,有一座天主教堂真元堂,是清末民初,西洋传教士所修。它占地宽广,哥特式建筑群,教堂高耸的塔楼,尖刺凌天,在周边低矮的中式建筑映衬下,鹤立鸡群。真元堂以前有神父主持弥撒,也有日常祈祷活动,文革期间,教堂活动中止,神父也不知去向,真元堂就空置于此。因它处于市中心,交通便捷,房多宽敞,于是被“主力军”头领们看中,设立为总部驻地,及其宣传喉舌《江城战报》编辑部。
由于前段时间,谣言飞传,风声紧迫,翻天派活动有所收敛。“主力军”头目们,忧虑自身安全,都少于回家,聚集在总部真元堂,商量讨论,寻求办法,以应付危急形势。而总部安保部门,则调集青壮,组成纠察队,负责巡逻预警守卫。又将室外空地,设置拒马鹿砦,以防车辆冲击。室内堆垒石块棍棒大刀长矛,作为自卫武器。
据红色派说,那天凌晨,宣布戒严令后,真元堂是镇反行动的首选目的地。军分区派出一连军人,布置戒严线,率先包围了真元堂,将“主力军”的一众头目,及为数众多的骨干成员,都围堵在了教堂之内。
6时左右,天色微明,士兵们冲进前院,开始搬开众多拒马鹿砦障碍物,扫清开阔地。突然,防守在真元堂门外的纠察队员们,一齐呐喊吼叫,一阵阵拳头大小的石块,如狂风骤雨,呼啸而出,直打得前院内的解放军士兵东倒西歪,头破血流,急忙后撤,形成对峙。眼见局势僵着,军分区首长急忙下令,又调来一个加强连,由7799部队3号首长亲自带队指挥。
将近7时,对真元堂的总攻开始了。军令一下,加强连100多名士兵们,交相掩护,匍匐前进,跳跃俯冲,跃过前院,接近到真元堂大门外。在真元堂门外警戒的“主力军”纠察队,眼见成建制的解放军部队,持枪冲了过来,又故技重施,铺天盖地的石块,劈头撞脑地,朝士兵们头上砸去。眼见匪众疯狂顽抗,一声令下,士兵们端平冲锋枪,就是一阵急射,当场将数名纠察队员打倒在地,不能动弹。那阵射击非常凶猛,现场上,在真原堂狭窄的门道里和墙壁上,都能清晰地看到密集的弹孔。那些弹孔一直醒目地存在了十多年,直到文革结束后,才被填补抹平。
往昔横蛮一世的纠察队员,没想到军队竟然真的会开枪,一时吓得魂飞魄散,五雷轰顶,自忖难敌,赶快龟缩进教堂,关紧大门。几个士兵接近真元堂后,躲在墙角,举起枪托砸碎窗户玻璃,用枪对着堂内高处,就是一阵扫射,直打得火星四溅,碎屑乱飞。堂内“主力军”派众,没想到军队竟然真枪实弹地攻击,眼见弹雨纷飞,一时吓得抱头鼠窜,四处躲藏。据说有人动作过慢,不及躲避,当场被打死打伤。有士兵趁机攀爬进窗户,打开堵上的大门,让大部队冲入。
大部队冲进真元堂,不由分说,就开始抓人。此时,“主力军”派众,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有些胆大不怕死的,赤手空拳地,对着士兵们拳打脚踢,抱腰摔跤。士兵们也不客气,饱以枪托,将其打倒在地,卸脱关节,五花大绑,丢出堂外。
而“主力军纠察队”里,网罗的多是原社会上的泼皮混子,打架斗殴,有点武功底子,此时不退反进,手持棍棒钢钎大刀长矛,向解放军冲来。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困兽之斗,解放军也不客气,对着蜂涌而来的派众,端枪就是一阵齐射,顿时就有10余人倒地不起。
死者中,据说还有一名来自北京的红卫兵,也有人传是来自梁平县的青工。子弹打穿了他的肚皮,肠子流了出来,但没有立即咽气。他挣扎着,用手指蘸上从自己创口流出的鲜红血液,在墙壁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我是革命的”几个字,然后颓然倒地。白壁红字,分外耀眼。在自己的生命行将结束之际,还念念不忘“革命”,这是那时的红卫兵真心写照。一个远离家乡的青年人,大学生或是青工,积极响应伟大号召,踊跃投身文革运动,顷刻之间,却成了永不归乡的孤魂野鬼。
眼见大堂中的解放军战士如下山猛虎,横冲直撞,纠察队乌合之众,不是对手,如汤泼雪,挡着就倒,碰着就伤,不一会,战局分出胜负。一众纠察队员倒在地上,皮破血流,呼天喊地,再不敢逞狠,像群羊,被赶到一角,有士兵持枪看押着。
“主力军”的首领们,早在看着形势急迫时,就退到了塔楼里,这里有司令部,《江城战报》编辑部。他们在里面争吵哀叹,如热锅上的蚂蚁,少数人想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但绝大多数人,却知大势已去,被困此处,逃无可逃。听着下面的砸门声,想到将束手就擒,不禁悲从中来。须臾之间,门被打破,解放军士兵冲进塔楼,“主力军”头领,被一举抓获。
文革中发生在万县的“2-22镇反”,据戒严方宣布,2月22日凌晨3时,万县军分区奉令镇反,在抓捕“主力军”首恶时,在“主力军”总部真元堂,受到反革命暴徒的武装反抗。在解放军武力还击下,在真元堂内外,共有23名暴徒被射杀,抓获“主力军”首恶骨干数百人。在真元堂内,还查收棍棒籐帽钢钎大刀长矛铁鞭刺刀红缨枪等凶器上千件,堆积的石块铁钉三角刺土制投掷瓶无数,并缴获热兵器步枪冲锋枪手枪数十支,子弹数十箱,粉碎其“反革命武装暴乱”的阴谋。
“二月镇反”后,在真元堂举行了“镇反成果展览”,我们还去看过。据我猜想,“主力军”首脑们,遇见时势骤变,从时代的骄子,转瞬成了弃儿,心实不甘。聚集派众,储存冷热兵器,欲与红色派对抗,一较生死,这种想法应该是有的。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与人民解放军相对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至于说,将工厂农村民兵训练所使用枪只弹药,收集在一起,不过是出于人的常态心理,在生死大劫降临前的自保。要说他们是以此来图谋“反革命武装暴乱”,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却是小题大做,未免太高看他们了。试想,就这么点枪弹,还赶不上正规军一个连或排的武器装备,打完就没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硝烟已熄,弹洞还在,真元堂默默静立,看着发生在世俗的这些争斗,渐渐地成了过眼云雾,飘散 ...
巴郎 记于2020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