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官场“强震”余波:罗保铭与罗增斌落马背后的权力溃败与生态之殇
2024年下半年,海南官场接连掀起两场“地震”——7月,72岁的原海南省委书记、十三届全国人大华侨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罗保铭主动投案;12月,时任海南省委常委、海口市委书记罗增斌任上被查。
这两只“大老虎”的落马,不仅撕开了海南权力场的腐败暗流,更暴露出岛屿经济狂飙背后的生态代价与制度漏洞。这场风暴的余波,至今仍在南海之滨激荡。
罗保铭的“双面人生”:从改革旗手到“借岛发财”的贪腐头目
罗保铭的落马,堪称一部“官场现形记”。这位曾主政海南近16年的正部级官员,早年以“改革闯将”形象示人,推动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
“当省长唯一的选择就是,扭住发展不放,办百姓最急需的事。”2007年罗保铭当选海南省长的誓言犹在耳畔,但17年后,他的“发展经”却被揭开另一层真相——以岛屿开发之名,行权钱交易之实。
2007年启动的新埠岛“百亿开发计划”,曾被包装成海口“新名片”,却在两年后沦为“荒岛”。市民投诉征地款拖延、规划缩水,而罗保铭任内推动的儋州海花岛项目更被中央环保督察组痛批“鼓了钱袋、毁了生态”。填海造岛783公顷,拆分36个子项目逃避审批,导致珊瑚礁与白蝶贝大面积死亡。这些项目的背后,是罗保铭与商人陈峰(海航集团原董事长)等人的利益勾兑。调查通报直指其“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从内蒙古兵团拖拉机手到天津无线电厂的车间书记,罗保铭的早期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但这份“基层奋斗史”最终异化为权力寻租的工具。他调任海南后,天津旧部董宪曾(原海南省交通厅长)、田志强(原琼海市委书记)等人紧随而至,形成盘根错节的“天津帮”。一名海南政界人士透露:“是他的人,分得很清楚,不是的就被排挤。”2011年,一名与其不和的副省级官员直接被调离海南。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通报显示,罗保铭长期与政治骗子不正当交往,甚至将公权力作为谋利工具。据知情人士透露,某“大师”曾以“风水秘术”为名,诱导罗保铭违规干预干部选拔,导致财政资金重大损失。
罗保铭之妻“魏姐”从记者转型为海南“隐形操盘手”,其影响力甚至渗透司法领域。她与“最富法官”张家慧(受贿超200亿)的“闺蜜情”引发联想——张家慧干预司法时曾嚣张放言:“没理也能变有理!”而罗保铭的通报中“违规干预执纪执法活动”的表述,恰似这场司法腐败的注脚。
其亲属利用罗保铭的职务影响力,在海南多地承揽工程、低价拿地,形成“前台办事、后台分赃”的贪腐链条。2025年2月,罗保铭的秘书田志强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进一步揭开其权力庇护网的冰山一角。
罗保铭在组织函询时不如实说明问题,甚至大搞迷信活动,试图通过“超自然力量”逃避监督。这种精神世界的空虚,最终让他在2024年7月选择主动投案。
罗增斌的“滑铁卢”:“扶贫功臣”跨省调任背后的致命陷阱
就在罗保铭案发酵之际,2024年12月6日,海南省委常委、海口市委书记罗增斌突然被查。这位曾带领巴中市49.9万人脱贫的“明星官员”,曾在任上高调推动国企改革,却成为继张琦、王富玉之后,第三位落马的海口市委书记。
罗增斌的仕途充满争议:从四川林业报记者起步,在四川省林业厅工作21年,从科员跃升至副厅长仅用8年,被指与导师、时任厅长杨冬生的提携密不可分。主政广安、巴中期间GDP增速亮眼,2022年跨省履新海口后,他主导的市属国企重组项目因监管缺失引发质疑,部分项目被指“左手倒右手”。其前任搭档侯晓春(广安原市委书记)、李刚(巴中原市委书记)相继落马,而他在绵阳提拔的干部也被曝涉腐。
接棒张琦(受贿1.07亿)、王富玉(受贿4.34亿)等“问题书记”后,罗增斌曾高调宣称要“修复政治生态”。但在其治下,海口市委原常委鞠磊(2024年1月被查)、儋州洋浦违规用地等问题频发。台风“摩羯”灾后,他虽冒雨暗访,却难掩房地产过度开发导致的生态脆弱性——这与罗保铭时代的填海造岛乱象如出一辙。
在海南期间,罗增斌频繁与房地产商、建筑商私下会面,其亲属被曝在三亚、海口持有大量房产。2024年11月22日,罗增斌最后一次公开调研民营企业时,已有匿名信件举报其收受巨额“顾问费”,但未引起足够重视。
罗增斌的落马,暴露出跨省调动中的监督盲区。有分析指出,其违纪线索可能在调任前已被掌握,但“政治明星”的光环延缓了调查进程。这种“带病提拔”现象,正是海南官场生态的缩影。
罗增斌的落马使2024年“打虎”人数刷新至54人,而他作为唯一在任省会书记被查者,释放出中央对海南“去存量、遏增量”的强烈信号。海南省委紧急召开民主生活会,要求“以罗保铭、刘星泰案为镜鉴”,但风暴远未停息——与罗保铭关系密切的陈笑波(原海南省纪委副书记)同年10月落马,权力网络的“破窗效应”已然显现。
海南官场:腐败的“温床”与反腐的“试验田”
从2019年张琦被查,到2024年罗保铭、罗增斌相继落马,海南已有多位“封疆大吏”折戟。这场持续五年的反腐战役,既是对腐败分子的清算,更是对自贸港治理体系的考验。
罗保铭、罗增斌均以“改革派”形象示人,却将政策红利转化为个人私利。罗保铭主政期间力推的“国际旅游岛”项目,部分资金被用于违规高尔夫球场建设;罗增斌主导的国企改革,最终沦为利益输送的“遮羞布”。
海南作为自贸港,享有立法先行先试权,但权力集中导致监督滞后。以罗增斌案为例,其分管领域涉及土地审批、重大项目,却长期游离于纪检监察视线之外。直至2024年中央巡视组进驻,问题才浮出水面。
2024年5月,海南省召开警示教育会,罗保铭作为“老领导”参会,却成为当月落马的“老虎”。这种黑色幽默,折射出官场“破窗效应”的严重性。目前,海南已启动“一把手”分权制衡改革,试行“关键岗位轮岗制”。
余震未消:岛屿经济模式的重塑之困
两场“地震”暴露的不仅是个人贪腐,更是海南发展模式的深层危机。罗保铭力推的“国际旅游岛”战略,在房地产泡沫与生态赤字中走向畸形;而罗增斌试图打造的“自贸港”新蓝图,亦因权力寻租面临信任危机。
海南省委已启动“风腐同查同治”,要求建立“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机制。但现实挑战严峻:张家慧案中“打招呼”式司法干预、海花岛“化整为零”式审批漏洞,均暴露出监督体系的滞后性。如何打破“一把手”绝对权力,成为制度重建的核心。
海花岛39栋违规建筑拆除、三亚凤凰岛项目整改,标志着粗放开发的终结。但珊瑚礁的消亡不可逆,修复成本高达百亿。中央环保督察组报告指出:“海南必须摆脱‘房地产依赖症’。”这场反腐风暴,或许正是生态觉醒的契机。
海南房地产、旅游等敏感领域迎来“史上最严监管”。2025年初,全省开展“政商交往负面清单”专项行动,明确禁止领导干部违规插手工程招投标、土地出让等事项。
与罗增斌关联的13名处级干部被集中约谈,海口市属国企重组项目全面暂停。某国企负责人坦言:“现在连正常的业务招待都战战兢兢。”
海南的腐败问题,已影响国际投资信心。2024年海南实际利用外资增速同比下降12%,部分外企担忧“政策红利被权力寻租稀释”。为此,海南省政府推出“廉洁自贸港”信用评价体系,将企业行贿记录纳入审批参考。
让权力在阳光下淬火
罗保铭与罗增斌的案例,再次印证了“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的铁律。
当罗保铭在忏悔书中写下“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当罗增斌的博士论文《植物生态适应性研究》与其权力生态的溃败形成讽刺对照,海南的教训已超越个案。从“借岛发财”到“靠海吃海”,从圈子文化到家族腐败,这场强震撕开的不仅是几个官员的伪装,更是一座岛屿在现代化进程中的迷失与觉醒。
在自贸港建设如火如荼的今天,唯有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让监督如影随形,才能避免更多“政治明星”沦为“腐败流星”。正如中纪委在2024年底的评论所言:“反腐败永远吹冲锋号,海南不是法外之地。”
(注:本文部分细节参考自纪检监察机关通报及权威媒体报道。)
编辑:刘洗涌
来源:媒体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