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先秦诸子百家系列29

墨子说国君善罚一个人不要说，你该得该罚，这是命。赏罚不是根据命，而是根据义，国家治理靠义，“万事莫贵于义。”“义人在上，天下必治。”“义者，善政也。何以知义为善政也？曰：天下有义则治，无义则乱，是以知义之为善政也。”

墨子说和氏之璧、随侯之珠、诸侯之良宝也，但这些良宝可以富国家，众人民，治刑政，安社稷吗？不可。所以并非良宝也。今用义为政于国家，人民必多，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故曰，义，天下之良宝也。（《耕柱子》）墨子进一步举例说明古之圣王取得天下靠的是义，而不是命。

这个说法与前面的说法有点矛盾，前面在谈到鬼神的时候，墨子也举例说夏商周三代相传是鬼神早已安排好了，不是人力所为。现在墨子又说商武王，周武王取天下是靠行义，鬼神又没用了。古人说话做文章矛盾的地方经常有，我们不必计较，还是说说这个义吧。

治理国家靠义？怎么衡量义，什么是义，作为个人行为还有可能看个清楚，但作为国家行为，那个符合义，哪个不符合义就很难说了。出台个经济政策靠什么义，制定外交政策又靠哪个义，出兵作战，哪方为正义之师，何为正义战争，都很难讲。靠义是根本行不通。墨子的这个思想主张根本用不着去反驳，看看古今中外哪国是靠义来治理的。

儒家倡导统治者实行仁政，墨家主张义政。儒家的仁政最终归于礼治，也即是说在礼治被破坏的情景下，孔子不得不提出仁政，以此而带动整个礼治的回归。墨子的义政是什么？墨子只给出义这个概念，并没有具体指出什么是义，说义人在上，天下必治。所谓的义人就是靠选举选出来的天子国君各级统治者，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义或不义统治者说的算。这就是墨子的所谓义政。当然了，选举没有发生过，义人也没有在上成为统治者，义政自然也没有实行过。 

墨子主张统治者靠义来治理国家行不通，转而提出个人的义举，即行侠仗义。这是墨子对“义”这个概念的独特发挥。墨子的“义”见诸行动的也就是这个独具特色“侠义”。我们对江湖好汉行侠仗义都很熟悉，行侠仗义就是出自墨家。墨家弟子都随身佩剑，四处游行，仗义出手。墨子那帮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伙黑社会组织。所以韩非把这帮人看成是社会的蛀虫予要以消灭之。战国时代养士成风，著名的战国四公子，每人都有上千个士，多数士属于侠士。这种风气和墨家密切相关，正是墨家的行侠仗义的弟子们带动起这股养士风潮，乃至形成了中国的侠义文化，或叫江湖文化，乃至后来出现水泊梁山，瓦岗寨等等行侠仗义的江湖好汉。墨子的这个思想以及墨家弟子的亲身行为对中国文化造成了很深的影响，中国人思想中至今仍然有侠义精神，武侠小说的流行就是一这种思想的反映。

孟子也提倡义，但孟子的义与墨子的义是有区别的。孟子提倡舍生取义的精神，他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告子》）孟子的义是一种正义，是大义凌然的义，具有一种悲壮的情怀，也可以说是一种浩然之气。这种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是集义所生者。”（《孟子·公孙丑》）这种浩然之气是强大的刚毅的正直的，集义气所生，充塞于天地之间的一种正气。而只有具有正气的人才敢面对邪恶挺身而出。

墨子的义不能说不是正义，但多少带有一点游戏人间的意味，行侠仗义中有一种快感，有时还有点喜剧色彩。

孔子不提倡这种侠义精神，因为这种侠义中带有一种蛮勇，或乱勇。孔子说：“勇而无礼则乱。”。孔子是主张用礼来约束勇，防止蛮勇，乱勇。而行侠仗义却不受礼规约束。孔子怎么能赞同这种侠义呐？孔子肯定会反对。孔子的大弟子子路就有点侠义精神，子路蛮勇遭到孔子的批评。子路不服气问道：“君子尚勇乎？”君子难道就不崇尚勇敢吗？孔子回答说：“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孔子说勇要合乎义，这个义当然不是墨子的侠义，而是正义，如果没有正义而表现出勇，如果这样做的是君子，很可能造成社会的一时骚乱，如果这样做的是小民那就变成了大盗。这里解释一下“盗”，史书上经常出现盗，或大盗，其实就是一伙反叛力量。当年刘邦流窜为盗，梁山好汉都是大盗。大盗就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一伙人，他们有时也行侠仗义。

墨家思想基本上讲完了。墨家主要思想就这么多，脉络也很清晰，现在大致捋一下，墨家思想的立足点是兼爱，为了实行兼爱必须尚贤，选举产生各级领导，之后实行尚同，统一思想，最终达到天子一人说了算的专制。为了专制，又抬出尊天事鬼的主张，同时又提出义政，认为治理国家靠义。此主张行不通后退而提倡个人的行侠仗义。这就是墨子的一整套思想体系。

此外，墨子思想还有非乐，节用，节葬。非乐就是不提倡音乐，音乐是无用的，故非乐。这是针对儒家的礼乐文化而提出的。儒家重视音乐，墨家一定要反对。墨家反对儒家都反出神经质来了，快成精神病了，只要儒家提出的东西不管对错一律反对。如果按照墨子的这个思想，中国人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了，那我们都跟着墨家成精神病了。

节用就是勤俭节约。节葬就是反对儒家的厚葬，这一点倒是可取。

总的来说墨家思想是不可取的，甚至是反动的，但就是这样的思想却仍然存留在我们的脑子里，形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结顽疾。

墨家就讲到这，下一讲开始说说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