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万俟[mò qí]咏的《长相思·雨》:
一声声,一更更,
窗外芭蕉窗里灯。
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恨难平,
不道愁人不喜听。
空阶滴到明。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词人听了一夜的雨,也叹了一夜的人生。
开篇是两组叠字——“声声”、“更更”,既可描摹雨声,又增强了词的音乐美感。
“窗外芭蕉窗里灯”句,烘托氛围。窗外的“芭蕉”在雨中发出阵阵的声响,仿佛每一声都在倾吐着一个“愁”字。而窗内的灯下,坐在一个不眠的“愁人”,人与影儿相对,更显寂寥,故曰“此时无限情”。
情曰“无限”,恐怕不止“孤独”这么简单,否则,作者为什么又感慨道“梦难成,恨难平”呢?
万俟咏,生于北宋末年,擅作新词,以诗赋著称,但与绝大多数有才之士一样,他屡试不第,常年漂泊。或许,本词即写于异乡的一个秋雨之夜。
这里的梦,可能是归乡之梦,又或许是及第之梦,但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实现的。
由此,“恨难平”的原因,也容易理解了。
末句“空阶滴到明”,将人的心情与雨声浑融一体,营造出一种十分伤感、幽美、空灵的意境。
唐 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中,有“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句子,很明显,万俟咏在这里直接借用了温词,表面都在说台阶空无一人,实际上在写听雨人空洞孤寂的心境。
到了南宋末年,一位优秀的词人也爱极了听雨,他在《虞美人·听雨》的最后,也化用了“雨滴空阶”的意境,写道:“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一个是唐末的温庭筠,一个是北宋末的万俟咏,一个是南宋末的蒋捷,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人生经历也各异,但在某个情境中的心境却是相通的,而古诗词正是其中的“灵犀”,或许这也是古诗词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