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和加沙战争与美中关系

身处华盛顿、曾任川普总统俄罗斯顾问的菲奥娜·希尔（Fiona Hill 下图 C-SPAN）近来很焦虑。她担心正逐渐减弱的西方对乌克兰支持，将让俄罗斯总统普京更加有持无恐，继续这么耗下去，直到西方完全停止支持乌克兰。因为 “普京觉得一切都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但菲奥娜·希尔忧心忡忡远不止于此，以色列在加沙的战争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使世界变得更加危险。她说：“这些可能是全球体系变化的战争，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反映并产生了国际秩序的重大变化。 …… 从某种意义上说，哈马斯对以色列的袭击是一个珍珠港时刻。它开辟了第二条战线。”

现存国际秩序中主要有两个对立的联盟：一方是美国及其盟友；另一方包括俄罗斯、中国大陆和伊朗。美国联盟支持乌克兰和以色列，俄中伊联盟则要么（俄）正与乌交战，要么（大陆）保持中立，要么（伊朗）支持巴勒斯坦抗以。

那么，为什么美国及其盟友在提供了数十亿美元的武器和财政援助后，现在想要逐渐淡出乃至终止援乌呢？（下图 Pew Research Center）首先，最初的热情减退后，各国需要面对选举。而囊中羞涩的选民们，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牛奶面包。对那些为世界的民主和自由打拼的政客们，让她/他们下台后自掏腰包去实现理想好了。让她/他们继续当政，从本已赤字累累的预算中拿走原可用于帮助本国民众的资源去支持乌克兰包保卫民主和自由，没门儿（不选她/他们）。其次但更重要的是，乌克兰备受期待的反攻进展慢得令其西方金主抓狂。这在美国和欧洲都遭致了极大的失望。乌克兰对俄罗斯第一波进攻的抵挡，加大了美国和欧洲国家对乌克兰反攻的信心，并盲目地相信配备西方武器的乌军会在战场上摧枯拉朽，迅速“解放”被占乌东地区。但实践证明，这是泽连斯基为拉援助给金主们画出的一道美丽风景线。可西方国家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个神话，而非客观地为一场漫长的战争做准备。美国和欧洲盟国不希望战争长期打下去，那边厢俄罗斯却一直在做长期战争的准备。因为普京相信，只要他坚持足够长的时间，西方就会放弃。毕竟，继匈牙利和波兰后，第三个欧洲国家斯洛伐克也已宣布停止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莫斯科打算长期坚持下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普京“显然在等待2024年”川普重返白宫。普京相信，届时川普领导的美国及欧洲盟国将切断对乌克兰的援助。所有这些，使美国和欧洲盟国现在对援乌是心烦意乱，三心二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当美欧大力支持的俄乌战争停滞不前的时候，现在又得应付全球冲突的第二条战线：加沙（下图 FP）。这意味着以色列的盟友，尤其是美国，需要提供更多的资源。美国的确表示了对以色列的支持，立即在中东和地中海地区部署了两支航空母舰打击群，并向以色列运去了其他军事物资。这未免会让美国捉襟见肘，因为乌克兰战争已经在耗尽西方国家的弹药库存。目前尚不清楚美国运往以色列的武器是否来自指定用于乌克兰的物资。但拜登要求向以色列提供额外的140亿美元援助，这对国会和纳税人来说，意味着腰包又要瘪下去一些了。重要的是，这会分散美国和欧洲对乌克兰的支持，使普京在乌克兰战场上更加无所忌惮。

关键问题是这个时候中国大陆在哪儿呢？拜登总统和他的前任川普总统一样，视大陆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可当美国不惜勒紧裤带亏空财库，吭哧吭哧地流汗淌血支援乌克兰时，主要竞争对手中国大陆却保持超然的“中立”立场，“不偏不倚”地在中东、及之前的俄乌间穿梭劝和，同时与冲突双方“友好交往”，将海量大陆商品卖给交战各方（下图 Atlantic Council）。尽管一个公开的秘密是，大陆实际上同情并支持巴勒斯坦的解放事业，普京与习也是相互需要对方的“无上限”朋友。由此，俄罗斯和中国大陆在面对以色列与哈马斯的冲突时，所持立场明显就非常接近了，虽然还称不上完全一致。俄罗斯和中国大陆不想被孤立，也需有身为大国的彼此作为友好朋友。在目前的国际形势下，俄中两国越走越近，相互抱团取暖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就给美国带来了一个问题 -- 如果在莫斯科和北京保持友好关系时华盛顿却与北京持续保持一种超级敌对的关系，美国就别指望在索缚俄罗斯的侵略扩张方面取得进展，也难以让中东平静下来。不管承认与否，中国大陆在两场冲突中，都是颇具份量的角色。不但如此，如果俄中真的结盟，带上其盟友与美国代表的现存国际秩序舞枪弄棒，那可就形势堪忧了。中国大陆的制造实力，加上战斗民族及一众朋友盟友的破坏力量，不把这个世界造它个底儿朝天，也会让美国和欧洲盟国伤筋动骨。在国际事务中历来纵横捭阖的美国，精于计算付出与回报，愿意在三个超级大国关系中将自己置于1对2的不利境地吗？或许，拜登政府应该尝试使用“尼克松对中国”的方式与大陆交往，以减少大陆对美国的敌意。因为虽然中国大陆对美国构成了最严峻的长期挑战，俄乌战争表明俄罗斯对美国领导的国际秩序构成了最紧迫、最严重的威胁。“尼克松对中国”方式，是指1972年时任尼克松总统与大陆领袖毛泽东开启交往关系，共同对付当时的超霸苏联。

顺着这样的逻辑，近来美方除言词的缓和外，也更主动地增加美中间的交往，就不让人感到意外了（下图 CNN/THE CONVERSATION/X/Xinhua）。其实两国心里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过渡。毕竟，两国间结构性矛盾依然存在，且难以解决。2024年川普改朝换代后，如果他确如舆论猜测那样胜选的话，美中间恐仍有一番腥风血雨。

参考资料

McManus, D. (2023). Column: Could wars in Ukraine, Gaza bring ‘major changes in the international order’? Fiona Hill thinks so. Los Angeles Times. 链接 https://www.latimes.com/politics/story/2023-10-29/mcmanus-column-fiona-hill-russia-ukraine-israel-gaza#:~:text=%E2%80%9CThese%20could%20be%20global%2Dsystem,It%20opened%20a%20second%20front.%E2%80%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