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奇案录第三部之蛇链： 第三十、三十一、三十二节

双林奇案录第三部之蛇链

作者： 八峰

第三十节

午后近一点，顶着毒辣的阳光，周源和关麒麟开车回到了璧山分局，在大门口他们碰到了刚从九龙坡分局赶回来的李云生。 三人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里，看见郭林刚正在与江津县局的副局长张正阳和刑侦队长姚志武一起吃着盒饭。

“啊，你们回来了——赶紧吃点东西吧，食堂已经关门了，这是我让人从街上买回来的豆花饭和蒜水凉面。”郭林刚连忙招呼道。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李云生向刚刚吃完的姚志武问道。

“哦，半个小时前吧——有些异常的情况，张局和我觉得比较重要，所以决定从江津赶过来向你们通报，也想一起商量下对策。”姚志武放下筷子抹抹嘴说道。

“哦？什么异常的情况？”周源坐下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问道。

“唉——”姚志武叹了口气、面带失望地说道：“早上接到了你们让王天鸿打电话转来的消息以后我立刻就采取了抓捕行动，可是当我带人赶到江津县大圩镇时——那个童贵友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家里也是空无一人；据监视的人员说目标可能是昨天夜里悄悄逃走的，而且跑得不见了踪影，我们把他家里四处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被藏匿拐卖的女子，估计是得到风声以后都被转移走了；我们只找到了一些他家里曾窝藏过被拐卖女子的证据、像女人的头发和衣物之类的东西。另外，我已经通过江津县局下达了对童贵友的通缉令，也向市局发出了协查请求。”

“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郭林刚点点头接上了话茬：“今天早上我带人赶到璧山同新镇的向阳村去也扑了个空；那个黄汉生夫妇俩也是突然失踪了、不知去向；经过搜查在他们家里也没有找到任何曾经被藏匿在那里的被拐卖女子；不过，我们倒是抓住了黄汉生的一个主要帮凶、也就是他的外甥曹俊；这小子在长途汽车站被我们的人堵住抓起来了；根据这个曹俊的交代，从一九八五年开始，黄汉生夫妇就开始为本地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做事，专门藏匿和转运从外地贩来重庆的年轻女子；他还偷偷拍下了其中一些女子的照片，另外曹俊也从他舅舅那里见过人蛇组织的虎头令符——”

“哦？那你有没有让这个被抓住的曹俊辨认一下咱们昨晚在蓝凤凰夜总会发现的那四个女孩的照片——里面有没有曾经在黄汉生家里被藏匿过的女孩？”侦探马上问道。

“唉，我已经给曹俊看过了那几张照片，还给他看了何秀琴的照片；很遗憾，他说那几张照片里都没有曾经在他舅舅家里被藏匿过的女孩儿。”郭林刚面带失望地说道。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是谁走漏了风声——难道是白慧琳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提前通知了这两个窝藏地点的头目，让他们把藏匿的女子转移走、自己也都逃跑隐藏了起来？”听了姚志武和郭林刚讲述的情况后，李云生感到十分吃惊。

“的确有这种可能；”周源沉吟起来，“我们端掉了双福镇五林村赵老幺家那个窝点，又开始监视大圩镇的童贵友和向阳村的黄汉生夫妇这两个地方，也许这些行动都惊动了对手、特别是那个白慧琳；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呢？”

“唉，这可真是个麻烦的案子！犯罪分子就够狡猾的了、再加上那些既不懂得查案又喜欢指手划脚乱搅局的领导！简直要令人发疯！”李云生气馁地说道——他又想起了上午在九龙坡公安分局与何建中、甘鸿业两位区长并不愉快的见面。

“唉，这样的领导哪里都有；”张正阳同情地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对那个蓝凤凰夜总会查得怎么样了？”

“也不顺呐——”李云生叹了口气，“管事的老板罗文信不在，那个姓廖的副总经理又不清楚人事和招聘方面的事情，一个女孩子乘乱跑掉了，剩下的几个外地女孩虽然身份可疑，却都有合法办理的暂住证，而且还是通过本地派出所给办理的！那个派出所长陈启宏实在是可疑！”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呢？主要的线索好像都被掐断了啊！”姚志武焦躁地问道、手里的烟蒂也被他捏得粉碎。

“你马上联系市局，说明情况，请求在整个重庆地区发出对童贵友和黄汉生夫妇的通缉令；我也给省公安厅刑侦局打个电话，请求他们协助、在全省范围内对这几个人进行通缉和追捕；”周源冷静地说道，又转过脸来对从江津赶来的两位同事说道：“志武，张局，你们回到江津以后，立刻组织人力对童贵友及其帮凶可能藏身的地方展开搜捕，重点是其亲戚朋友；我估计，这些人并没有跑远、很可能就隐藏在江津或者附近的地方。”

姚志武和张正阳离去后，周源无心去吃盒饭，他点燃一支烟走到了窗边，不知何时、窗外刮起了阵风，看着随风舞动的樟树枝叶，侦探心中疑虑重重——大圩镇的童贵友和同兴镇的黄汉生夫妇这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肯定是有人向他们透露了警方即将对其采取行动的消息，然而泄露的消息竟然如此准确、传递得如此之快，若非内部之人所为怎么可能？侦探沉默不语，心里却更加坚定了对有内鬼向人蛇集团通风报信的怀疑；他皱眉在烟缸里掐灭了烟蒂、转过脸来对刚刚放下饭盒的李云生说道：“你马上派可靠的人去秘密追查大圩镇童贵友和同兴镇黄汉生夫妇的呼机和电话联系、特别是最近两天的情况；把结果直接向我们两人报告；还有，叫人去把李峰找来。。。 ”

当天下午近三点钟，王天鸿也从江津赶回了璧山，他满头大汗地走进璧山分局刑侦科的办公室，端起茶缸仰头饮尽了里面的茶水。

“怎么样？你这一趟江津跑得有没有什么收获？”李云生急切地问道。

“嗯，有些收获，”王天鸿放下茶杯抹了抹嘴说道：“我回去以后，把你们昨晚在蓝凤凰夜总会里拍下的那几个女孩的照片拿给了五林村赵老幺的妻子杨秀珍和那两个帮手姚三合与乌清泉看了；他们认出来其中的一个女孩就是当初被藏匿在赵老幺家里的五名从贵州贩运过来的女子之一；这个女孩就是昨天晚上从蓝凤凰夜总会里失踪的何秀琴；不过，住在红新巷36号出租房里的另外那四个女孩并没有在五林村的赵家待过——杨秀珍和姚乌二人仔细看了照片后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她们；这几个女孩的身份来历可能还是要等其原籍地的公安部门提供了核实材料后才能搞清楚。”

“嗯，这样看来——昨夜从蓝凤凰夜总会里失踪的那个女孩何秀琴目前就是赵老幺等人在双福镇五林村藏匿被拐卖妇女的唯一人证；”周源沉吟着说道。

“是啊，只可惜她也跑掉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唉——”李云生叹了口气。

“但我们现在至少清楚了人蛇集团是如何处置那些被贩来重庆的外地女孩——从双福镇的五林村到九龙坡区的蓝凤凰夜总会，何秀琴帮助我们连上了犯罪集团运作的一个重要环节、也即从贩运、中转到下家接收的环节。”侦探眼睛里却射出了希望的光芒。

“可现在到哪儿去寻找这个失踪了的何秀琴呢？”李云生难掩气馁地说道，“她孤身在外也很危险，咱们在找她、那些人蛇集团的歹徒肯定也在找她。”

“没错，所以咱们必须在那些歹徒之前找到这个女孩、保护咱们目前唯一的人证；”周源点点头站起身来，“走，马上再去九龙坡、一定要找到那个蓝凤凰夜总会的老板罗文信；既然在他夜总会里工作的舞女中发现了曾经被藏匿于五林村的被拐卖女子何秀琴，那这个姓罗的与本地区拐卖妇女的人蛇集团就难脱干系，至少是有重大嫌疑；咱们必须马上找到此人讯问、必要时对他实施拘捕。”

第三十一节

下午四点刚过，正是山城夏季一天中热度达到高峰的时候。几辆吉普车突然停在了九龙坡区泓苑路上蓝凤凰夜总会的大门前，从车上下来了周源、李云生等一干警员。他们急匆匆地走进大门、穿过大堂、径直来到了夜总会前台的后面，走进了老板罗文信专用的总经理办公室。得到消息的副总经理廖欣泽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哎呀，又是几位公安同志啊？你们今天来是——”

“我们来找你们夜总会的总经理罗文信，他在哪里？”侦探打断了廖欣泽问道。

“哦，找罗老板呀，唉，公安同志，你们来晚了一步——”廖欣泽脸上露出了遗憾，“罗老板下午两点半就来了，一直在后面的办公室里忙着；还说晚上要跟我谈谈添置大堂前台家具的事情。可就在半个小时以前，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跟我说他家里有些急事要赶回去处理，还取消了晚上的活动，拎着他的皮包就急匆匆的开车离开了。”

“他家住在哪里？”九龙坡分局的刑侦队副队长于建辉急忙问道。

“哦，就在杨家坪那边，嗯——我记得是青云街上的御园小区四号楼B单元，是一套复式的别墅。”廖欣泽想了想说道。

“晚了一步，让这家伙给溜了！”周源脸色阴沉、扫视了一眼装饰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后对李云生说道。

侦探立刻让王天鸿带领一组刑警留下来控制起所有在夜总会里的人员，同时让人查封了总经理罗文信的办公室以及夜总会的财务室和库房。

“可是，警察同志，我们晚上还要开门营业啊！你把这里都查封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嘛！”廖欣泽着急地叫嚷起来。

“对不起，廖经理，你这里前两天发生的杀人命案和员工失踪案还没有完结，现在又涉嫌了容纳接受被拐卖来渝的外地女子，我们必须彻底搜查这个地方、包括罗文信老板的办公室和所有的文件资料，包括人事和财务方面的资料；所以只能暂时查封整个夜总会！所有人员、包括你自己，都不能随便离开。”侦探说完后便与李云生等人一起驱车前往夜总会老板罗文信的家中。

十五分钟后，数辆警车赶到了位于九龙坡区杨家坪西南的青云街御苑小区，停在4号小楼前后，警察们摁响了门铃，一个五十岁左右、女佣打扮的妇人打开了门，她满脸惊疑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一群警察：“你们，你们要找——”

“罗文信在家吗？我们找他有事；”李云生亮了下证件、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小楼装饰奢华的客厅。

“哎呀，罗先生已经离开了——他大概四十多分钟以前回来的，说老家有啥子急事要赶回去处理，要搭晚上的火车回去一趟，晚饭都没有吃就走了——”保姆面带惊疑地答道、一面侧身让几个警察进入了客厅。

李云生做了个手势，于建辉便与手下的几个刑警熟练地展开了搜查，他们把别墅小楼里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包括后院与阳台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罗文信的踪影。

“妈的，还是晚了一步，让这个家伙给跑掉了！”李云生低声骂道。

“是的，这姓罗的一定是听到了风声，知道我们要对他采取行动、追查有关何秀琴和夜总会里那些年轻女孩的来历，心虚才跑掉了的；”周源点点头、眉头紧蹙，“可还是那个老问题——他是从哪里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那个廖欣泽不是说，罗文信下午三点半左右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就改变计划取消了晚上的活动而匆匆离开了——你马上让人去追查那个电话，看看是谁？从哪里打给他的？”

走进客厅旁边的书房，侦探看见高大的梨木书架上摆放了一个镜框，里面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照片里是两个身穿六五式军服、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的解放军士兵，照片的右下角还印着一行小字：鲜血铸成战友情——对越自卫还击战归来留影；1979年4月摄于广西宁明。

“看来这个罗文信曾经当过兵、还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战——而且当时还是在东线兵团的部队里。”周源看着照片对李云生说道。

“嗯，跟他合影的这个男的是谁？应该是他的战友吧？”李云生问道、手指着照片上与罗文信并肩而立、脸上带着自豪微笑的年轻战士问道。

周源没有回答，他眉头紧锁，犀利的目光已经从照片上移开、转而扫视起房间里的各个角落。这时，负责搜查的于建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他摇摇头对二人说道：“楼上楼下的所有房间和车库、后面的小院都搜遍了，没有那姓罗的踪影，他那辆黑色的丰田轿车也不在！”

“刚才那个保姆说，罗文信要去搭火车回老家——这家伙是不是去了火车站呢？”李云生猜测到。

“不会，那多半是罗文信为了迷惑咱们而撒出的一个谎言；”周源摇头轻声说道，“不过还是通知下去，查查罗文信的老家并派人去离这儿最近的火车站和汽车站查看一下；走吧，咱们现在返回夜总会去。”

“还回夜总会去？可在那儿也找不到人啊！”于建辉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去找人——是去找线索！”侦探瞥了助手一眼，他取下了书架上那个镜框里的照片、转身朝门外走去。李云生连忙拿出对讲机呼叫起来。

回到蓝凤凰夜总会里，周源径直来到了总裁办公室里，动作熟练在罗文信宽大的写字台上搜查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从写字台玻璃板下抽出来一张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扭头对李云生说道：“你看看这张照片，是张一九八六年五月的合影，照片里左边的男人就是身材发福了的罗文信；你再看看站在他左边的这个男子——”

“啊——”李云生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不就是咱们刚才在罗文信家的书房里见到的那个相框里照片上跟他一起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战友吗？就是一九七九年对越还击战以后在广西宁明跟罗文信一起合影的那个年轻战士嘛！只不过是面相老了一些，身材有点发福、穿的是便衣而已！”

“没错，正是同一个人！”周源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应该是有过命之交的战友和非常要好的朋友；在当前这种情况下，罗文信犹如惊弓之鸟，也知道警方会到处找他；如果他想要藏起来、你说他会藏到哪里去呢？”

“哦，你的意思是说——罗文信去了他这个要好的战友家里躲藏起来了！？”李云生瞪大了眼睛。

“完全有这种可能；”侦探沉吟着说道。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又是在什么地方呢？”李云生连忙问道。

“从这张照片的背景来看，是在春天的野外，地形是山区，而且好像还是一处茶山？你看照片上这两人身后的山坡上有成条的茶垄和背着竹编背篓的农民。。。 ”周源辨认着照片里人物身后的背景，“这样——你去把那个副总经理廖欣泽叫进来！”

两分钟后，一个刑警把愁眉苦脸的廖欣泽带了进来。

“廖经理，你过来看一下这张照片——照片里跟罗老板合影的这个男人是谁？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熟吗？”侦探把那张照片递上前来。

“嗯，我见过两次这位先生，”廖欣瞥了一眼便泽点点头，“他当时是给罗总来送茶叶的，好像是个开茶庄的老板；我们夜总会里头用的茶叶有一些就是罗总从他这个朋友那里购买来的——其实这个人的茶叶不怎么样，价钱也不便宜，但是罗总跟我说必须买下来，因为那个老板是他的战友、铁哥们。所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嗯，那你知道他这个铁哥们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也是重庆本地的吗？”李云生急忙问道。

“哎呀，名字我不晓得，”廖欣泽摇摇头：“只记得他姓张，我叫他张老板；他是哪里人、住在哪里我也不晓得，但听他说话也是四川口音。”

“你刚才说你们店里还买了一些这个张老板提供的茶叶？还有没有包装好的？去拿一包这样的茶叶来让我们看看。”周源沉吟了一下要求道。

不一会儿，押着廖欣泽出去的刑警拿着一包茶叶回来了，他把那包茶叶递给了周源：“这是在库房里货架上一个纸箱子里面找到的，那里面还有好多包这样的茶叶，外表包装都是一样的；我就拿了一包过来。”

侦探接过茶包来一看，见包装茶叶的油纸袋外面印着一行正楷的小字：四川省广安县紫龙湖茶庄。

“嗯，这就是了；”侦探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我估计，罗文信十有八九是逃去了广安县，被他那个战友、也就是这个紫龙湖茶庄的张老板藏匿在了茶庄里面；广安县距离重庆不远，开车也就三四个小时；罗文信人走车子也不见了，很可能是开车去了那个地方。云生——你马上派个得力的人去广安县，秘密调查监视这个紫龙湖茶庄，特别是这个张姓的老板，如果发现了罗文信、立刻将其秘密逮捕押回重庆。”

第三十二节

离开了蓝凤凰夜总会，周源等人正欲上车赶往九龙坡分局，吉普车里的车载报话机响了，话筒里传来了市局刑侦处处长关力宏焦急的声音：“双林兄，我想告诉你两个消息：一是有人告了你们的状——而且是直接告到了市局主要领导那里；说你们在江津和璧山的调查是滥行执法，现在又跑到九龙坡区来搅和——”

“关处——这是谁告的状啊？”坐在周源身旁的李云生忍不住插话问道。

“据说是两个区委领导，一个是九龙坡区的副区长何建文，还有一个是璧山区的副区长甘鸿业；他们联名写了一份报告递交给了市局的主要领导。”

“哼，我就知道——我已经领教过了这两个人，今天上午何建文和甘鸿业就一起来过九龙坡分局、冲着我大发了一通脾气。。。 ”李云生忿忿地说道，把上午在九龙坡分局和两位副区长不愉快的见面简述一遍。

“原来如此；”关力宏的语气越发显得担忧了：“可他们并没有罢休，而且直接告到了市局主要领导那里；我估计明天头儿就会找我了！”

“哎，你说的那第二件事呢？”周源急着向关力宏问道、似乎对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并不在意。

“哦，第二件事就是沙坪坝分局今天早上接到了陈家桥派出所的报告：有居民当天清晨在叶家湾公路旁的一条山涧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沙坪坝分局派人去勘查了现场，初步认定那女子是被人谋害致死的，而且死者明显不是当地人；他们感到有些可疑、遂打电话通知了市局刑侦处打击人口拐卖的重案组。王卫国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你们要不要也过去看一下？我是说——或许跟你们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嗯，这倒是个新的情况——也许还真的是个机会；好的，我们马上过去看看！”周源沉吟着说道。

“唉，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李云生皱了皱眉头。

十几分钟后，周源、李云生带着关麒麟和李峰等人驱车赶到了沙坪坝分局，在分局副局长兼刑侦科长姚亮和市局重案组长王卫国的陪同下来到了法医室、查看了在叶家湾发现的无名女尸。死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身材苗条，一头黑色的长发，左边耳垂下的脸腮处有一颗黑痣。

侦探一边围着尸体仔细查看着一边问道：“你们的报告上说，在死者面部发现了很浓的化妆后留下的痕迹——具体都是在哪些部位？”

“哦，在现场检查尸体时，死者的眼睛和眉毛等处都有描眉画眼的痕迹，脸上扑有粉底，嘴唇上也留下了胭红色的唇膏，还有她的指甲上面也涂过粉红色的指甲油。” 沙坪坝分局技术科的法医刘曜答道。

“除了她身上有明显的摔伤以外，你们根据什么认为她是被人谋杀的呢？”李云生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您看，”刘曜用手指着死者的胸腹、手臂、肋下以及头脸上多处已经呈青黑紫色的伤痕，“这些瘀痕都不会是她摔下深涧时造成的，而极有可能是被人用拳脚或棍棒给打伤的；我觉得这个女孩在摔入深涧之前就已经被人打成了重伤或者已经被打死了；还有，她身上虽有几处骨骼断裂、但解剖结果也表明她体内并没有出现人从高处落下坠亡时常见的大量的内出血。”

“嗯，我同意刘法医的意见，这些伤痕与从高处落下的摔伤有很大不同，更像是被人拳打脚踢后造成的瘀伤。”周源点点头附和着刘曜的意见、又继续问道：“那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证件或者钱包一类的东西吗？”

“没有，”姚亮摇摇头：“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身上除了两件内衣——胸罩和内裤外什么都没有，连鞋子都没有，就是头发上还有这么个发卡！我们在现场扩大范围的搜索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衣物。”

侦探接过姚亮递上来的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只银色的蝴蝶形状的发卡；他看了看又向法医问道：“那这女子死前有没有被性侵过？”

“这个，我不能确定——发现她时，尸体已经出现了局部腐烂，估计死亡时间是在三四天之前的夜晚。”

“嗯，既然人已经死了这么久，那你们去查过当地的人口失踪报案记录吗？”侦探扭过头来向分局副局长问道。

“查过了，”姚亮肯定地点点头：“可问题就怪在这儿了——我们查了叶家湾乃至整个陈家桥地区的派出所和街道居委会，都没有接到新的人口失踪报告！也没有人能够辨认出这个女子是谁？所以我们怀疑她可能是从外地来到重庆打工或探亲的女孩，那天晚上在叶家湾那个地方遭遇了不测。”

“她是不是在叶家湾那里遭遇的‘不测’还很难说，”侦探摘下了手套：“但这个女孩儿十有八九是外地来渝的人员、而且是在娱乐场所里工作的——”

“哦？在娱乐场所工作的？你怎么能够确定？”姚亮怀疑地问道。

“你看看这个女孩——她粉面涂唇，描眉画眼，手指上还涂抹了鲜艳的指甲油；细看之下，她耳垂上还有戴过耳环的痕迹；这样一个浓妆艳抹、来自外地的妙龄女子多半是在城市里的一些娱乐休闲场所里工作。”侦探推测道。

“嗯，还有——凶手抢走了这个女孩随身的钱包证件和首饰都说得通，可为什么连她身上的衣裙和鞋子都要脱下来带走呢？”王卫国有些不解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凶手不想让我们轻易发现这个女孩死前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很可能她身上所穿戴的那些服装衣物就有着能够暴露其身份的标志；”周源耸耸肩膀，又转脸来向姚亮问道：“你这里有根据死者遗容拍摄的照片或者画像吧？马上给我找两张来。”

“没问题，我们已经做了；”姚亮立刻朝身旁的一个民警招了招手，然后又向侦探问道：“那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来确定这个死者的身份呢？”

“马上扩大调查范围——根据这个女子的身形特征，在陈家桥和整个沙坪坝地区以及相邻的九龙坡区做定向排查，重点是调查在这两区之内的各个娱乐休闲场所里有没有类似人员失踪的情况。”

离开了沙坪坝分局以后，周源让李云生火速派人把在叶家湾公路旁边深涧里发现的被害女子的照片与画像分别送往江津县局与璧山区分局，让姚志武和郭林刚立刻分别提审在江津县五林村、大圩镇和璧山区同新镇向阳村被抓获的相关人员、对被害无名女子的照片和画像进行辨认。

随后，侦探又让陈家桥派出所的民警带路，驱车来到了发现无名女尸的现场、一条靠近青（木关）沙（平坝）公路旁边的断崖深沟。

此时已过了下午六点，红日逐渐落入西边的山峦。

周源下车后，并没有急着下去深涧里查看，而是在邻接深沟一侧的路基地面和路基下的边沟里及其旁边的灌木丛里仔细查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有了重要的发现：“你们看——要想把女尸抛入这边路基下面的深涧里，抛尸的人、很可能是两个人，必须要站在路基下的边沟里靠近灌木丛的这个地方抬起尸体、借着甩动的力量把尸体抛入到下面的深沟里去；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先把尸体从运送到这里来的汽车上弄下来、拖到路基下面路沟里的这个地方，然后两个人站在这里再把尸体抬起来甩抛下去；我刚才的发现也证实了这个推测——这边路沟的地面上明显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靠近灌木丛根部松软的部分泥土上还有被人脚前掌踩踏后留下的鞋印，虽然不完整，但从大小、底纹和分布上可以看得出来是两个不同的人留下来的；另外，”

侦探停顿了一下、又走到靠近公路路基的地方弯腰蹲下身来：“路基边上这一段的地面上里有两条明显的汽车轮胎辙印，从辙印的宽度与花纹来看应该是一辆轿车；迹印新鲜，而这几天里都没有下雨，我想，这应该就是把女尸运到这里来抛弃的那辆汽车留下来的。”

李云生立刻让两个刑警在周源做出了记号的地方拍摄了照片、提取了相关的痕迹证据；侦探还让他们从路基与路沟的地面上收集了几个泥土渣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