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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忽然想起来,已经有许久过年没有放过鞭炮了,然后睡觉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在脑海里不断萦绕。本来就难以入睡,女儿半夜又过来拉我过去陪她睡 - 老子自然是要睡地板的。本来说好她过了四岁生日以后就自 己要关灯睡觉的。不过看着小人实在是可怜,只好从命。当然这样就更睡不着了。
说起鞭炮,有关什么时候第一次亲自放鞭炮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能想起来的都是四岁后去西北父亲工作的部队后的事情。最早放过的鞭炮不像后来的都包在大红色半透明的包装纸里的,而经常是一些回收的甚至是带字的白纸手工擀成的。药捻一般四五厘米长,几十个或上百个通过药捻连在一起,像是一串串没长成的小蒜。
那时候放的从来都是从一挂鞭炮上面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解下来的。所以经常对大人的做法 - 一挂连起来放颇有不满,有痛惜其暴殄天物的想法。一般拆下来几十个,揣在兜里,就快活地跑出去放了。最早放过的鞭炮和后来的另外一个不同就是火药的成分。原来的鞭炮里面是黑火药。按后来学过的小学历史讲得什么一硝二磺三木炭,这里面黑色的应该就是木炭了吧。总之这种鞭炮的威力应该一点也不强。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很简单:那时候看到有的大人用手指头掐住鞭炮的屁股,用烟头点着后就等着它在手上炸。不过当时的观察也的确不仔细,所以有一次也学他们捏在手里放炮,只不过是爆炸的主体被握在了手里,所以在没有感到害怕之前鞭炮就在手里炸响了。尽管如此,当时除了炸出了一手黑灰,好像也没有受伤,甚至连疼的记忆都没有。
后来随父亲调动搬家到另外一个部队,有一年除夕父母在屋里包饺子,虽然不是很晚,姐姐却熬不住睡觉去了。父亲看着我也打盹儿,建议我出去放炮。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没有也让我去睡觉。于是出了屋子,借着路灯的灯光一个一个地放。因为天黑,所以点火的时候总是离得很近,没想到放了没几个就有一个炸开的鞭炮屁股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右眼角,当场就眼冒金星,疼得大哭。大人们赶紧跑出来把我抱进屋里,听我没命地嚎啕当时肯定以为我的眼睛被炸瞎了。可能后来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血才放心,给我涂了眼药膏就送床上睡觉了。哼哼,早知如此…… 现在看来,尽管当时没有挂彩,可那一击对后来右眼的散光应该作了不少贡献吧,应该是把眼球的中轴给打歪了。
那时候放鞭炮从 来都不是老老实实地放,总是想方设法把鞭炮插到墙缝里、石头下、公用水池边厚厚的冰盖上、门口菜园的的篱笆中。当然去炸墙冒的潜在风险就是被大人骂,好在现在都已经忘了,所以也就没什么感觉了。那时就为了欣赏把别的东西炸得稀巴烂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面和父亲所在部队的兵种有关。他们的部队就是开山挖洞的,所以时不时会牺牲几个人。原先的部队家属院往南走有一片公共菜园,最东南角有一个太平间专门暂时存放尸体。有一次有车呼啸过来送尸体,母亲正好 和我们离那儿不远。听到警报赶紧把我们揽到一起不让我们看,后来听她说血淋淋的,吓得她也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了。
年龄小的时候放鞭炮还是比较胆小的,具体的表现就是点着后捂耳朵。有一年过年得了一件新外套,前面肩膀往下一直到胸前是棕色人造革的材料,从肩膀上往后是一种的土黄色化纤面料,还有细细的竖条纹。这捂耳朵的习惯对这间穿了不长的衣服造成一个直接的破坏,就是,每次都是食指和拇指捏着一根点着的香去引燃引信,然后双手五指一合就往耳朵上凑。就这样一捂耳朵,那一根一拃左右的香的香头正好杵肩膀上。就这样,每放一个鞭炮就在外套上烧一个小洞出来,里面穿的是厚厚的棉衣自然皮肉没感觉。后来一通鞭炮放完,回到家被母亲一说就傻眼了。脱下来一看,右边肩膀大大小小烧了几十个洞,都可以拿去捞鱼了。不过从此长了个心眼,那就是捂耳朵的时候香头冲上,估计和现在打手机的动作很像,只是还多了一只左手捂在左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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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市场上鞭炮的样子也慢慢有了不少的改变。原来很小的时候见到的那些白纸做的鞭炮逐渐淡出了视线,取而代之的多是上面提到的半透明包装纸包好的,上面还附有商标和产地的正规产品。那时候,想必现在也是,即鞭炮的产地基本上都是湖南醴陵。另外,火药的成分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黑火药基本上被一种浅灰色 火药所代替。尽管都能给观众听个响,但这两种火药最大的不同就是新火药还能在黑暗中炸出一闪一闪的光明,所以好像一度还有“电光炮”的叫法。另外,一挂鞭炮已经不局限于几十几百响的了,而动辄就有上千响。因此,仅仅凭药捻的力量是绝对撑不住这么多鞭炮的重量的,所以在把它们编织到一起的时候,往往要在中间 多加上一股棉线。但这样一来对我这种喜欢零敲碎打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原来只要把药捻解开就够了,现在多了棉线,有时候急着想往外跑就经常会把和线 纠缠在一起的药捻给拽出来。
经常会拿到一些丢失引信的鞭炮。除了不小心拽掉的之外,还有相当一批大人们连起来放没有炸响的哑炮。所以一度在除夕过后的初一早上喜欢在自己和邻居家的门口成堆的或红或 粉的鞭炮屑里踅摸那些临阵脱逃者。一旦手里攒成批,就会高兴的找个角落挨个把这些哑炮一折两段,磕出里面的火药。很多时候这些哑炮可能就是在药捻通向鞭炮 里面收口的地方压得太紧,以至于燃烧传不到火药里去。当然有时候也会碰到一些里面火药寥寥的残次品,可见消费这种产品的人显然是上了当。等磕出来的火药攒 成或圆或长的一小堆,就会用香头或是火柴往上面一方,只听“嗞啦”一声,冒出一股白烟,鼻子接着也就被醉人也呛人的硝烟味充满了。曾经有一次趴得近,火药 燃烧的火苗还差点燎着眉毛。当火药多的时候,很欣赏一长条火药从这头烧到那头的情景,甚至还用这个功能点过几个鞭炮。就是点着一头,然后几个鞭炮的引信都挨着另一头,心里期望的肯定是可以一下听到好几响。其实结果往往并不能如愿,因为总是会有一个先炸,然后冲击波就把其它的顶一边去了,可能别的引信即使着 了也会被炸灭。后来想想爆炸灭火的原理可能就是如此吧。再后来看到了史泰龙的《第一滴血》的第二集,看到Rambo用一罐罐的火药把自己隐藏的位置和那个Oregon小镇的军火商店连接起来,然后一枪就把那个店铺掀翻的镜头,有种心有戚 戚的感觉“哦,这种事我小时候也干过。”
原来自西北的时 候是没人送鞭炮的,除了父母过年给买一点,也记不清具体是多少了。后来回了老家,和姥姥家的人近了,舅爷和姨妈们经常过年会给我买鞭炮。另外的一个大的来 源是父亲的同事、战友和朋友们。那时候春节前流行串门,其实也就是那么点东西在不同的家庭间来回乱转。不过颇有几年大家都记得给家里有孩子的买点鞭炮,所 以尽管烟酒可以旅行,鞭炮一旦进了门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了。那个时候一项很大的乐趣就是猜来访的大人给我带了多少响。也的确,这那几年间,客人们带来的 由刚开始的一百两百,逐渐增加到到后来的动辄五百上千。每次看到这些,心里头总是乐开了花的。在人家走后,别的事不管,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卷卷一挂挂 窸簌作响的战利品捧进自己的军火库,然后经常会清点一下已经积攒了多少。这其间曾经有过几次父母需要征一些我的仓库去别人家串门,虽然没有敢公然翻脸,但是当时的脸色现在想想恐怕是绿得不能再绿了吧。
人生的各种经历就像以时间为横坐标的一系列曲线,拥有的东西和对事物的兴趣总是会以时间为自变量而在不断变化的。年龄小的时候,东西少,但是兴趣足;后来年龄慢慢大了,得到的东西多了,原本可能会让人乐翻天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变得索然寡味,鞭炮亦是如此。
单嘣儿放鞭炮的记忆基本定格在初二那年春节。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日子了,反正是一个晚上。家人都在忙,我和往常一样,兜里又揣了几十个鞭炮拿着一截香去胡同口路灯下放。空 气中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鞭炮声。往常邻居的孩子在晚上都出来玩的,那天也有点怪,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我当时拿的是那种小号的电光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在手里点着然后往空中扔的本事。就这样一个一个点着听响,鞭炮爆炸发出的光把周围的东西照得一亮一亮的。忽然间从心里头感到了一种无聊,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所以好像兜里还没见底就沮丧地回去了。就这么简单,从此对以前放鞭炮的形式彻底失去了兴趣,只是不知和顿悟有没有得一扯。
慢慢年龄大了,唯一愿意做的就是在除夕那天晚上从天台上把一长挂鞭炮用一根长长的蚊帐杆挑起来,在新年的钟声快要敲响的时候,点着最下面的引信,然后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响 声,任由那条短短的跳跃的火舌逐渐把长长的一挂鞭炮吞噬的越来越短,直到最后剩下杆头的那一点火星,新年就这样到了。
离家去外地读书的年月里,每年只有春节回家的时候才能见到鞭炮。但由于手生,每次点炮的时候都是畏畏缩缩的,生怕炸到自己划不来,父亲往往会吹胡子瞪眼 “怕什么?”儿时的大无畏精神已经被长大后的所谓理智彻底取代了。后来出来多年,好多个春节没有在家里过了。每次除夕打电话总是要叮嘱父母放鞭炮的时候要小心,他们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没问题”。不过蚊帐杆已经不用了,一千响下来,用手挑着也是个力气活。听说鞭炮总是会被铺在家门口的地上,一头点起来就只能看那条火舌 横着走了吧,当然这也只能是我的想象了。
前些天去朋友家聚会庆元旦,席间一群大人孩子跑出去放礼花,里面有几个是那种喷出来后噼噼啪啪炸响的花炮。女儿刚开始还害怕,要求帮她一起捂耳朵。后来看得起劲,慢慢就把手松开了。烟雾缭绕中,火光映着她的笑脸,依稀中我又看到了那个捂着耳朵的我,还有那烧着的香头正在一下一下地戳着我那件可怜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