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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鬼使神差般地迷上了气功。当时好像电视剧《海灯法师》《射雕英雄传》等一长串电视剧正在热播,里面各种内功路数把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搞得五迷三道的。除了白天在学校里装模作样的比比划划之外,我一度曾经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盘腿打坐,闭着眼睛幻想着或红或白的气体围绕自己盘旋。有几次在夏天月圆的时候还试图跑到阳台上去采明月之灵气,后来的结果只不过是被蚊子在脸上和身上多叮了几个包,气倒是大大地没采着。
气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的,尽管架势可以学电视,理论基础还是必需的。那时候不记得从哪里搞来了一本《气功杂志》,小三十二开的,和《半月谈》一般大,里面净是些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功法。然而,对那个年龄的我来说,杂志上的很多内容还是太深奥了,看得我云山雾罩摸不清东西南北。不过,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一个叫“阿是观冥想法”的功法。印象深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简单,在一张纸上比着葫芦画个瓢,坐下来盘着腿对着这个瓢发呆就成了。想到这个,Google了一下,居然以“阿是观”为关键词找了一圈找不到,按搜到的线索,正确的叫法倒应该是“阿字观”(见图),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记错了!
先不管这个,这个功法的简单之处在于,找一张白纸,按这个简 单的图案用毛笔画一个图,然后把图贴到墙上,面对这张图就可以开始了。我的问题在于,本来只有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捏过毛笔练过字,过了几年以后笔都拿不稳了,所以只能歪歪扭扭将就着画了一个近似的东西出来。按照气功杂志上的介绍,练这个功需要做的是摒除一切杂念,盯着这张图看什么也不想,慢慢地就会在冥冥 之中感觉到智慧像是一个药瓶里的药片,练功者可以一颗一颗地将其取出来。
练静功基本上都得打坐。这个打坐和平时见到的两腿交叉盘腿坐下可是大大的不同。打坐基本上有两大类,一曰单盘,一曰双盘。单盘较简单,一条腿弯曲过来平放地上,脚后跟基本能碰到屁股,另外一条腿以同样姿势搭在这条腿上面,双腿没有交叉。反过来,双盘则要难得多,基本要求是单盘中下面的那只脚要在上面这条腿的腿弯内伸上来,所以两条小腿基本上要绞成麻花状。单盘和双盘都要求双手置于膝盖,自然向上摊开。所谓“五心向天”,恐怕只有双盘式才可以实现,这五心包括头顶心(即百会穴),双手和双脚的掌心。
当时单盘练了一阵子,已经做的不错了,基本上坐上一小时以上也没什么难受的感觉。可这个双盘是万万做不来的,好容易连手带脚把腿搬弄成那个样子,坐不了五分钟就开始冷汗直冒、脚软筋麻,恐怕当时的表情和西游记里的唐僧被妖怪变成蜈蚣钻脖领子里以后一样的龇牙咧嘴。罢了,高级的做不来,低级的也就讲究了吧。
就这样使用单盘式打坐对着墙上的那张阿字图看了好几个礼拜,一直都没搞明白怎么把那个装智慧的药瓶从云山雾海里拨拉出来,倒是看着那张图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不知道是犯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于是只能作罢。其实另一个放弃的原因也是担心父母发现不务正业。因为我只有在放学回家后才敢把那张图从抽屉里拿出来用透明胶贴墙上,否则他们看见了还不得以为我发神经?
不久后从另外一本杂志上发现了“中华养生益智功”,这个功法更简单,连打坐都免了,直接就是直挺挺躺到床上,还是摒除杂念,想着下丹田-即肚脐以下三寸处有一团暖暖的东西逐渐从虚无中产生,然后随着功法的增长,这团热气会逐渐流遍全身。原来高中的时候午饭后都有午休,这样原本睡觉的时间都贡献给了气功。反正就是躺在床上装死,就是父母进来查岗也不用害怕。
练了几个月,不知道是精神感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可能跟现在所说的“心理暗示”有关吧,那团暖气居然被我给整出来了,按功法的说明应该操纵它这么这么走。如果是沿着身体的纵截面转一圈叫一个小周天,大周天自然是走遍四肢百骸。还有和武侠剧上说到的能打通任督二脉岂不是更妙。然而,这团气好像不听我使唤,不仅没有像书上说得那样先向下,过会阴、长强、命门,大椎,至头顶百会后再向下经璇玑、膻中再回流气海(顺便说一句,这个字-膻shan(1),可笑的我一直把它看成檀tan(2)并念了这么多年,可怜了那些下肚的羊肉),反而向斜上方即我的肝区流过去,居然还顶得隐隐有点疼。当时就有点害怕了,别的不知道,欧阳峰练黄蓉给他写反的《九阴真经》变成的那个鬼样子可是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罢了罢了,不敢练了。要不然智慧没长,最后搞得用手走路可是大大得划不来。
益智功的功效大得很,本来考试的成绩还说得过去,结果就是练它的那个学期成绩急剧下降,到达历史最低水平。没用后来,当时的结论就是有点看破红尘的感觉—原来那些气功大师老小子们都在骗人!不久,学校里出了一档子事,有一个同年级的住校的功友练气功着魔半夜抱着被子去学校的花园里不知道干什么,可能也是采气吧,结果被保安发现后报告到教导主任那里,估计那帮老师都气得够呛,最后好像还落了个通报批评之类的处分。
九十年代中期,气功热开始逐渐降温。一些反思的文章陆续出现在报刊杂志中,其中原本光怪陆离的一些说法逐渐被人一一驳斥,所以早期的信誓旦旦也就让位给后来的哑然失笑。这其实还是好的,还有一些功法被列为违禁品,不过这也苦了一些仍旧对此深信不疑的人。在那个著名功法被划为邪教后的那年冬天,我回家期间拜访了一位好友,去得时候他刚出去办点事很快会回来,于是我被让到屋里等。当时他母亲正坐在沙发上读书,我进去的时候她把包了封皮的书递给我,说:“你有学问,看看这书上讲的有没有道理?”我接过来一看,唉,这让我怎么说呢?但出于礼貌,还是敷衍了事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来离家多年,听说她老人家近年来类风湿日渐严重,没办法,用类固醇治疗导致了股骨头坏死,将来恐怕得做置换手术。由此看来,信也不是一定是能灵了的。这也让我更加确信那些从轮椅上被大(牧)师断喝一声,并朝后背一拍就下地走路的人原本就是些托。
反过来想,如果当时走火入魔的话,即使练成用手走路还不一定可怕,真正可怕的恐怕倒是用脚来思考了…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