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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在上大学之前尽管反复看过那本医书上讲到的八卦,但除了隐约记住了那些鬼画符似的八卦的卦象和那个阴阳鱼,对很多内在的东西还是不明就里,这也就给了我后来正式学习的动力。虽然我的专业是理科,但学校对于专业外选课的规定很松。所以大一刚入学,在浏览了公共选修课表后竟然发现了有一门叫“周易概论”的课,记得当时好像还有名额限制。真是很对我胃口,立即毫不犹豫地将其揽入囊中。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课堂里的情景真是蔚为壮观,一所老旧教学楼的一间公共课大教室,两百多人的座位坐得满满当当不说,连座位间的走廊和讲台前面都挤满了人,真庆幸自己见机早抢到了一个名额。上课时间到了,外面走进来一个瘦瘦小小、脑门发亮的小老头,戴着一幅黑框眼镜,腋下还夹着一个小包。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点失望,因为印象中的周易教授好像即使是不能仙风道骨,那怎么也得走路虎虎生风吧。这个小老头看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等他坐定开讲,因为板书很少,坐在很靠后排的我只能看见讲台后他那摇摇晃晃的谢顶的光头,间或一闪的还有那幅黑框眼镜上的两个镜片。因为教室大,扩音器好像也不好用,所以他讲的东西听起来模模糊糊。不过第一堂课他讲的内容倒是还记得一些,大意是你们这帮学生来听这门课是不是为了学算命什么的,要是的话你们就错了,我要给你们讲的是周易的历史和演进,不是来教你们算命的。
其实,他说归说,在后面讲课的时候还是讲到了周易算命的基本过程,什么由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相生八卦,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的种种。不过,讲完之后,他强调说这根据有限的卦爻辞去联系万事万物的做法仅仅是“比附”,因为毕竟卦爻辞里说的东西有限,很多是上古时代人们对自然的观察总结。比附的概念其实基本上是我对这门课的唯一收获,尽管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以为然。
很可能是这门课程的大部分内容显得过于枯燥无聊,于是上课的学生逐渐越来越少,到最后剩下了坐不满一半教室的人,当然这减少的人头里头不排除有天生爱旷课的学生,他们靠抄笔记为生只为应付考试。所以反衬得讲台后面的那个小老头更显得落寞,声音也变得越发小了。
不过自从开始上这门课,我的名声开始向外传,室友和旁边的同学赐了我一个“半仙”的雅号。当时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颇有点洋洋自得的味道。
跟老师教的正相反,比附的道理我也明白,但还是开始隔三差五没事儿起一卦,尽管是不公开的,并没有摆摊。
和我以前说过的静气功单盘和双盘式一样,这个周易起卦也分两种,分别为简式和繁式。先说繁式,见下图。(写这个东西也真够麻烦的,得Powerpoint完了再用OneNote剪切最后用Fireworks编辑存档。)
按这个做法,每得到一爻,用笔在旁边记录一下,后面的依次往上叠加,直到得到一个完整的卦象为止。每卦分两个单卦共六爻(上下各三)。八卦有个口诀很易记,叫乾三连(乾卦三爻都是连起来的线,下同),坤六断,震仰孟(下爻阳,上两爻阴),艮覆碗,离中缺,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所以以后见到别人说什么乾上乾下,那就是六爻均为阳爻,为两 个乾卦组成。对应八卦还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八门,不过关于那个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里有,我对于那个可是彻底的外行了。
单单有了这六爻还不算,如果这六爻中有九或六,那就是变爻,所谓物极必反,一般想要问的事都在这变爻之中,甚至还需要参考变化后的卦爻辞解释。如果有多个变爻,那么以最上面的变爻为准。在这里就有个“九五之尊”的典故,来源于乾卦。如占得一个乾卦,从下往上数第五爻的爻数为九的话,那就是里面最好的一卦,所谓“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当然如果不幸第六爻为九,那就是“上九,亢龙有悔”了。说易经包含朴素的辩证思想即来源于这个物极必反的说法。其实学到这里才了解到小时候看的金庸老头的“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名称来自易经。可惜啊,文王没有活到现在啊,要不然光版税就得够金庸喝一大壶了。
说完繁的,简的就简单了。拿三枚硬币,自己定义阴阳面,然后往空中一掷,落下来如果都是阳面,那就是九,老阳;都是阴面为六,老阴;一个阳面为一阳生,为七,所谓少阳;一个阴面为一阴生,为八,所谓少阴。就这样扔六次硬币就把问题解决了。如果正经八百地用那个麻烦的办法,至少得15-20分钟。不过话说回来,古人用的筮草都是有所谓灵性的。我那时候用得多是火柴,还曾经用过围棋子儿。无论繁还是简,都要求占卜的人处在“恍兮惚兮”的精神状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可。
那时,甚至包括现在,心理上都有种似信非信的想法。多年前曾经为难以决绝的事情占过,结果好像也总是模棱两可。后来变懒了,有时候有心事的话干脆拿起手头的易经随便一翻,翻书的手指头点哪儿是哪儿。从随机的原理上来讲这和拿筮草占一样的,因为自从那49根筮草被分开的那刻起,那一爻的爻数就决定了,尽管那样来上一卦得随机上六次。无论用那种办法,都得挖空心思把心中所想的事和卦爻辞联系起来考虑考虑。所以说比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大学的时候装模作样给同学算过几次,也都不做数的,大家开开玩笑就罢了,直到有一年暑假回家给一个高中同学来了这么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敢和别人玩了。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我和一位高中好友到另一位好友家串门。闲扯中提到了我长了这么个本事,那位同学一下子来劲了,非要我给他起一卦。他家老爷子有一本易经就放床头上。拗不过,只好问他要了火柴准备动手。都说问卦不能言传,我也没问他想知道什么,就坐在那里恍恍惚惚地(其实有时候就是主动调节一下眼睛的焦距以便看不清楚)数起火柴来。数了好久,得了一卦,扒拉书一看,是第五十八卦“归妹”。书放办公室了,所以Google了一下,当时的变爻应为第六爻(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无论从卦辞还是爻辞都说的男女之间情事不得善终的意思。我就问他到底想的什么,这位朋友一下子变得脸色十分难看。刚开始他还不说,后来另一位朋友也着急了,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才开口说原来高中文理分班之前就跟一个女同学要好(我们是理科班,分班后他那位同学去了文科班),但大家上大学去的不是一个地方,所以都有对未来的不确定的恐惧。因此他在想是不是了解这段青涩姻缘。可能当时那个女同学也有类似想法?我不得而知。结果就在这可能似断非断,藕断丝连的时候被我这一下子撞到了,因此坚决了彻底决断的想法。这下我可着急了,忙和另一位朋友劝他千万不要当真。可从当时他的说法和表现来看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挽回了,我的“功劳”可是大大得不小,尴尬得很。后来多次放假和他见面再也没听说他那位同学的事。其实如果他们坚持一下,没准儿能成呢。这世间的事岂是几根火柴棒就应该能左右的?我感到很苦恼。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向别人炫耀我会周易算卦了。想一想,如果因为这个比附的缘故让人相信并做了本不该发生而又让人做完后后悔的事,这个罪过该谁来担?尽管有时候我还是略有迷信,但归根结底还是不相信冥冥之中天注定的说法。所以无论如何,蝴蝶翅膀也好,混沌效应也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去年回国见到了那位好友,他已然吃得心宽体胖、肥头大耳了,看起来家庭也很美满。我当时也没想起来问问他是否后悔当年的决定。不过估计,他说不定早已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3月9日补记:忙里偷闲,Google了一下当年教周易的那位老师,没想到2007年他就已经仙去了。不知道老师在天上会不会怪罪我这个不成材的学生又在这里显摆。)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