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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无妨,自少小离家,到现在妻儿俱全,对家的认知颇经历了一番变化,所以倒也值得记上一记。由此可见这人的思想还是很奇妙的东西,以前记得有人的理论说过通过不超过六个人,一个人可以认识到世界上的所有的人。姑且不论这个理论正确与否,但是不同的人从同一个网帖上看到东西得出的感悟,其辐射面恐怕会远远超过通过这六个人的网链所能认识人的程度。确切不确切,看个人的体会了。
很遥远的过去对家的概念就是父母在的地方。不过从有记忆的开始,家的整体是残缺不全的。除了自己的小家,那个时候还有个大家,祖母和伯父、叔父的小家庭都在一起。之所以说残缺不全,是因为父亲时在西北部队工作,每年仅能回来探亲几天,虽然有关他探亲的记忆却是一点也没有。母亲过门到我们举家去部队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独力支撑,因为复杂的婆媳、兄弟和妯娌关系,直接或间接的母亲都感觉受了不少气,尽管可能也有部分主观或客观的因素在里面。
后来我们去了西北,终得一家团圆,而离开的大家却从此变成了老家。尽管如此,父母对双方的大家都没有一刻怠慢,老家的事情,无论鸡毛蒜皮,俱能在来的信件中体现。老家人生病,甚至横跨过大半个中国来投奔我们求医。
自从随军以后到后来读书离家的十几年里,和父母的家就在没有真正地分开过。若干年来随父亲转业回地方和工作调动,我们也搬过好几次家,然而对年少的孩子来讲,只要是跟随父母,搬家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生活,多认识一群新地方的孩子,从心理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反过来这倒是锻炼出适应的本领,所以后来的若干年换地方以至最终来米,其间的转换并没有产生特别让我记得住的思想波动。
离家求学之前的成长过程中,一度产生过厌恶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高中的一段时间里尤其强烈。那时候有住校这一选择,同学中大约有一半家离得都比较远,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每周回家一次。那时很羡慕住校的同学,可能是潜意识里认为他们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吧,连偶尔尝过他们从学校食堂买来的近乎水煮白菜的所谓“白菜炖肉”都觉得特别香。所以,那时尽管我家离学校只有骑车还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还是软磨硬泡母亲多次央求准许住校,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其实这种努力无论如何都是没用的,父亲是决定很多事情的最后关卡,就是母亲那一关能顺利通过了也是白搭。
上大学的第一次是父母陪着去的。报到后分了宿舍,铺好床,买了日用品,认识了室友们,在宿舍里住了两夜,没有产生记忆的感受。想想主要因为当时父母住在校外不远的一个招待所里,吃饭的时候还能到一起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父母离开。那天,父母交待完需要注意的事情,我送他们离开。在下了宿舍楼拐弯的地方,父亲让我站住,他和母亲继续前行,走不远处我分明看见了他抬起右手来,举至面前,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那是平日里严厉的父亲给我的第一次温情的印象,尽管还不是跟我面对面。同时我知道,我的家从此远去了,到了离我坐火车得十一个小时多的地方。
寒来暑往,我在学期之间开始了学校和家之间的穿梭。那时候对门一个同学有王杰的卡带,其中就有那首著名的《回家》。这盒磁带在我的床头放过好长时间,每当听到这首歌前奏里那音量逐渐升高的空旷的长笛(?)声音都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尽管现在听来这种感觉一点都没有了,反倒觉得王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柔。
无论是好还是坏,随着在离家外面时日的增多,对父母那个家的思念慢慢有点淡了,虽然对父母健康问题的关心却是与日俱增,然而很多时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但却没有更好的手段。
来米之后,先是寄居在一位早来一年的师兄的客厅里。过了没几天自己找到出租的房子,和几个室友搭伙开始一起过,一过就是一整年,直到和妻子团聚。那一年,甚至包括后来二人世界的时光,从心理上是不认同自己有家的。集体宿舍住了这么多年,虽然在米早已不是宿舍了,但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呆的地方当宿舍来对待。所以跟人说的时候最多说“我那儿”或“my place”,从来没说过我“家”。曾有一次,那位帮忙的师兄在一个周末打电话说请我们到他“家”去聚一聚。虽然口里应承着,这“家”的叫法却让我哑然失笑。做学生的刚开始很多人都通过种种渠道搞来一些旧家具或便宜的新的,所以很多“家”的布置都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因此,尽管那位师兄住在一个鲜花环绕的公寓楼里,他自己的房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狗窝”。
两人生活开始后,原本不大会做饭的我们通过研究菜谱或多或少地请过周遭的朋友来“家”里小聚,慢慢地对这个称谓就感到习惯了,也生平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了请你们来舍下做客然后你们来让我们蓬荜生辉之类的客气顽笑话。
其实真正让我改变想法是有了孩子之后,伴随孩子从牙牙学语到什么都会说的时候,为人父人母的最大愿望我想都是能给孩子提供一个安稳、和睦的生活环境。所以尽管在可预见的将来还可能会有颠沛流离,我小时候的“家即是父母的所在”的想法恐怕已经深值于女儿的观念里了。所以,给远在中国的爷爷奶奶打电话,奶奶说起什么时候再回“家”看看的话,女儿总会回答“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你们”一类的话,严肃得一本正经。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什么故事,女儿曾多次无比担忧地说“爸爸,我不想让你和妈妈变老”。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保持现状应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尽管我的坏脾气还会偶尔让她嚎啕。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知道死亡的涵义后对将来父母终有一日不在的恐惧一度攫取了思想的大半空间,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者怎么解释才能释除她的担心,能说的只能是,你只要快快长大,爸爸妈妈就不会老得那么快了。最起码,让女儿能保持着这个“家”的概念的时间尽可能得长,就好了。等到她们长大单飞的那一刻,我这里也会变成老家,无论人最后挪动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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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欣闻村邻爱笑的风即将功德圆满,赞其孝心可嘉的同时,也为她的老家和小家能够团聚从而重组大家的喜事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