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9

吃早饭的时候老李一直心不在焉，平时都是他催孩子们吃饭的，今天俩儿子反过来催起他来了，直叫他最后一名“扛桌子腿”。搁平时他早就火冒三丈了，可今天他整个人都蔫了。

正忙着收拾的老李太太突然问：“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也不知道”老李了颤一下，“可能有点感冒。”

“要不今天不去上班了？”老李太太伸手摸了摸老李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不行，正在赶一个项目的进度报告，周末之前就得交上去。”老李说，“一会儿我吃两片Tylenol，多喝点水可能就好了。”

放下碗筷，老李起身收拾衣服去了，老李太太看着老李的背影，突然有些莫名的担忧，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

送了树言，一进办公室老李就跟一家修房顶的公司打电话预约，电话里面的接线员听起来应该是个半老太太，查他们已有的预约信息吭吭哧哧磨磨蹭蹭的，要命的是她嘴里还蜜糖、甜心地一通乱叫，把老李听得很头大。

耐着性子候了半天，老李都有点想换家公司了，忽然那位接线员很激动地叫了一声说他们的人下午有空，刚才有人取消了一个今天的预约。老李连忙把自己家的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了她，然后强调了一下说可能房顶漏雨请他们的人准备好工具，然后才挂上电话。

下午两点不到老李就早早地候在家门口了，修房的公司人还没来。老李一个人站在门廊里发愣，房前的路上一片死寂，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天空象被罩上了一层薄纱，尽管太阳就悬在上面，落到地上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热气。老李裹着风衣，觉得骨髓里面都透着冷。

不久，修房的卡车就来到了，上面下来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人露出来的前臂上还纹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不知名的怪物。

老李有两个壮汉陪着，胆子壮了很多。他先带着两人上了楼，一路上抱怨这座这么新的房子居然漏水。可是等他进了三楼洇水的那个房间一下子呆住了，早上那团很明显的水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凑近看看，也丝毫看不出来有水湿了又干留下的痕迹。

老李的脸色煞白，张口结舌地说不话来。

那个文身斜着眼看着老李：“You said it was soaked over here, are you kidding me？ Did you mean another room？”

老李有点想哭：“No, this is it…. But can you go up to the roof and check it from there？”

那两人说：“Of course。”人家人既然已经出来了，总得做个样子吧，谁跟钱又没有仇。这倒霉主顾横竖都是要掏钱的。

老李又陪着到了外面，看着两个人忙活着架好梯子，然后那个文身慢腾腾地爬到那扇三楼窗户外面的房檐边上。

文身站在梯子上磨蹭了好几分钟，四下踅摸着这里摸摸、那里戳戳，边看还边摇头。老李又高兴又彷徨，以为他找到了症结所在。

好容易等文身慢腾腾地下来。

老李问：“Well？”

“Man, you’ve got a hell of an excellent house！”文身回答，“I ain't see nothin’ up there。 Man this roof can hold for ever！”

可不是，这建筑商自己建的房子，能不用好材料吗？

老李没辙了，只好在人家递过来的单子上签完字认可他们的工作，然后写了张支票，心里大叫晦气。

等那两人走后，老李锁好房门，站在门前的路边上发了一会楞，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冥冥中他觉得脑后三楼的那个窗户里有人在偷偷地往下看他。

老李头也不敢回，逃也似地大步冲到停在马路旁的汽车旁，跳上了车，抓住方向盘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