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阿加西马尔克斯《苦妓回忆录》)
老而思淫是为兽
“活到九十岁这年,我想找个年少的处女,送自己一个充满疯狂爱欲的夜晚。”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小说开头更颠覆三观刺激五官撩动七情六欲的?
这就是那位文学诺奖得主,魔幻现实主义大师阿加西马尔克斯的收官之作――《苦妓回忆录》。
是不是步入耄耋之年的文学流氓都有恋童癖?我不由自主联想到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睡美人》,美国俄裔作家纳博科夫的《洛丽塔》,还有台湾女作家李昂的《睡美男》。《苦妓回忆录》本来就是向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睡美人》致敬的。小说的扉页就特意引了《睡美人》这么一段话:
“客栈的女人叮嘱江口老人说:请不要恶作剧,也不要把手指伸进昏睡的姑娘嘴里。”
是不是拉丁民族对畸恋和嫖妓这类反道德行为不是太在乎?(记得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否?)《苦妓回忆录》主人公12岁就在妓院里获得他的性体验:
“十二岁那年,我还穿着小学生的短裤和短靴,当父亲在永远开不完的会议中辩论时, 我没能抵挡住探索大楼高层的诱惑,于是见到了天堂般的景象。上午十一点,彩色玻璃反射的热气便已经让人无法忍受,这时候,那些贱卖自己身体直到黎明的女人开始在大厦里走动,她们一面光着身子进行日常活动,一面大声分享昨晚的冒险。我被吓坏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从来的地方逃走,就在此时, 其中一个散发着乡村肥皂香味的身材紧实的裸体女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在我还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时, 就在其他一丝不挂的邻居的叫喊与掌 声中把无助的我拖进了她用纸板隔
出的小隔间。她将我仰面扔在架子床的一个铺位上,用大师般的熟练手法脱下了我的裤子,骑到了我身上,然而内心冰冷的恐惧浸透了我,阻止了我像一个男人那样接受她。当晚,那场袭击带给我的羞耻令我辗转难眠,而怀着再次见到她的渴望,我只睡了一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在那些夜晚工作者还沉浸在睡梦中时,我就颤抖着上了楼,走进了她的隔间,带着一份疯狂的、一直持续到真实生活的大风将它无情卷走才停止的爱,哭喊着把她叫醒了。她叫卡斯托丽娜,是那栋楼中的皇后。”
而后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逛窑子成了他生活中的必修课,并为此大言不惭:
“我从来没有和不用付钱的女人睡过觉,至于少数几个不干这行的,我也会用道理说服或以蛮力强迫她们收下报酬,尽管这些钱随后就会被她们扔进垃圾堆。我从二十岁左右开始做记录,包含名字、年龄、地点以及对情境和风格的简要提示。到五十岁时,我已经分别和五百一十四个女人至少睡过一次了。当我的身子已经不再能应付这么多女人,不用纸 我也可以继续数算下去了,我便停止了记录。我有自己的道德准则。我不曾参加多人狂欢,也从未在公共场合与人淫乐,我没有分享过秘密也未曾向人讲述过任何灵与肉的冒险之旅,因为从年轻时起我就明白:凡事皆有报应。”
不仅如此,他连家里的女仆也不放过:
“唯一例外的,是多年来我与忠诚的达米亚娜之间保持的关系。 那时她几乎还是个小女孩,很像印第安人,强壮而粗野,话语简短而决绝,为了不打扰我写作,总是光着脚走路。我记得当时自己正在走廊的吊床上读《朝气蓬勃的安达卢西亚女人》.,不经意间看见她正在洗衣池边倾着身子,短衬裙将她丰美的曲线暴露在外。一股不可阻挡的热浪袭来,我一把掀起她的裙子,将她的内裤拽至膝盖,从后面发起了进攻。
唉,老爷,她发出凄郁的哀叹,那里不是用来进而是用来出的。
一阵深深的震颤让她的身体发起抖来,但她定定地站着没动。我为侮辱了她而感到羞耻,便想付给她两倍于当时头牌的报酬,但她分文未取,我只好增加了她的工钱,按每月一次的 标准,每次都在她洗衣时,每次都从背后。”
虽然阿加西马尔克斯竭力想把主人公塑造成一名回头老浪子,在花钱买来供自己淫乐的14岁少女身上发现爱情第二春,但无论怎样看也看不出任何美感来。我看到的是一名性无能的猥琐老色鬼以把玩猥亵少女的身体为乐:
“我的食指肚沿着她湿润的后颈滑了下去, 她 全身从内而外地抖了一下,仿佛一声竖琴的和弦 ,她轻吐呓语,转向我,将我裹在她酸涩的喘息里。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子, 她没有醒,只是在挣脱后把头扭开转过身去了。被一阵意料之外的欲望驱使,我试着用膝盖把她的两腿分开,前两次尝试都被她夹紧的大腿拒绝了。于是我在她耳边唱道:黛尔加迪娜的床被天使围绕。她放松了些。 一股热流从我的血管里蹿涌上来,我迟缓的兽性从漫长的睡梦中苏醒了。
黛尔加迪娜,我的心肝儿,我焦渴地哀求着。黛尔加迪娜。她忧郁地呻吟了一声,从我腿间逃开了。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把身子蜷了起来,仿佛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缬草药水对我肯定像对她一样有效,因为在她身上、 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我也无所谓。我问自己,在自觉羞耻、伤感、冰冷如一条鯔鱼时把她叫醒又能有什么用呢?”
是不是因为阿加西马尔克斯的名气,但凡出自他的手笔,无论内容多么猥琐下流,题材多么出格,都会有人大费周章去解读分析,并把它们升华到令人高山仰止的高度?
很抱歉,于我而言,《苦妓回忆录》就是一位性无能猥琐老色鬼的意淫,尽管他在结尾企图把它包装成一个柏拉图式的爱情故事:
“终于,真正的生活开始了,我的心安然无恙,注定会在百岁之后的某日,在幸福的弥留之际死于美好的爱情。”
如果说《苦妓回忆录》还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是马尔克斯对衰老与死亡的认真反思:
“对于必死命运的确信 , 也是在一个与那天相似的场合突然将我捕获的 , 那时我就快满五十岁了。 狂欢节的一个夜晚,我正与一个显眼的女人跳着阿帕切探戈 , 我一直都没看见她的脸,她大约比我重四十磅,比我高两怍,但带起这位舞伴来却让我感觉她轻盈如风中鸿毛。我们在跳舞时贴得那么紧,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静脉中血液的流动,就在我愉悦地沉溺 在她艰难的呼吸、散着氨气的汗臭以及天体一般的乳房中时,死亡的咆哮第一次冲向了我,几乎将我推倒在地。它仿佛耳 边响起的粗暴神谕:不管你做什么,在这一年,或是在你百岁之内 ,你终将永远地死去。她惊恐地与我分开了:您怎么了?没什么,我定了定神对她说:
“我在为您颤抖。"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用十年而不是用年来丈量生命。五十岁后的那个十年是决定性的,因为我意识到几乎全世界都比我年轻。六十岁后的十年是最紧张的,因为我怀疑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犯错了。七十岁后是最可怕的,因为那有可能是 我的最后一个十年。然而,当我在九十岁的第一个清晨,在黛尔加迪娜幸福的床上活着醒来时,一个悦人的念头刺穿了我:生命并不是像赫拉克利特.的奔腾不息的河流那样流逝的东西,而是在铁箅子上翻身的唯一机会,翻过来后还能继续把另一面再烤九十年。”
中国一句戏谑老人的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已经暗喻老人给世界带来多大的累赘并多么惹人嫌。如果老而不死还思淫欲,那就不仅仅是贼,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