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临床停摆 瑞德西韦被豆浆气功太极拳抢患者

在中国临床停摆 瑞德西韦被豆浆气功太极拳抢患者

　　科技部统计显示，截至2月28日，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网站注册的临床研究约有234项，涉及药物的临床研究为105项。其中，既有广受热议的抗艾滋药物克力芝、法匹拉韦、阿比度尔，及中成药连花清瘟胶囊/颗粒和双黄连口服液，亦不乏一些“令人迷惑”的选项：包括利用豆浆、茶水、太极拳和点穴气功等等治疗新冠肺炎患者。有限的患者，就这样被蜂拥而至的临床试验“抢”走了。

　　很遗憾，新冠疫情暴发四个月了，至今还是没有特效药。

　　被很多人寄予厚望的瑞德西韦，或许是个例外。这款由美国药厂吉利德科学研制的新药，是目前距离新冠特效药最近的一款。由于其在治疗美国首例患者时效果显著，被世卫组织（WHO）点名“可能有预期效力”，亦是该组织目前唯一认为可能抗击新冠病毒的药物。

　　中国是最早启动瑞德西韦临床试验的国家，早在今年2月初，中国就启动了两项对重症和轻、中症患者的III期临床试验。

　　但近日，有关该药的好消息与坏消息频传，为其疗效蒙上更多不确定性。

　　好消息是，两份来自全球多国的临床试验数据披露，多数接受瑞德西韦治疗的新冠患者，临床症状有所改善。

　　坏消息是，由于入组人数少，中国针对重症患者的研究被迫停止，另一项针对轻症和中症的临床试验也宣布“暂停”。至此，瑞德西韦应对新冠的在华临床试验，全部停滞。

　　原本计划在4月底的临床试验效果“揭盲”时刻能否如期到来？“特效药”的功效能否做实？目前均未可知。

　　最新好消息：53名全球患者用药10天获临床改善，还有113名重症患者多在一周内出院

　　最近一周，有关瑞德西韦治疗新冠的好消息频传，最新一则来自美国。

　　4月17日，美国医疗媒体STAT报道称，在芝加哥(专题)大学医学中心进行的瑞德西韦III期临床试验中，125名新冠患者经治疗后，多数人症状迅速恢复正常，并在一周内出院。

　　这些尚未公开发表的数据，源自该试验负责人、芝加哥大学传染病学家凯瑟琳·穆兰（Kathleen Mullane）与同事的线上讨论视频，穆兰随后证实了视频的真实性。

　　据STAT报道，芝加哥大学医学中心共招募了125名新冠患者，其中113人均为重症患者，他们每天都要接受瑞德西韦注射治疗。

　　穆兰称，除2人死亡外，大多数患者均能在治疗6天后出院，约3名患者治疗持续10天。且接受瑞德西韦治疗后，患者高热和呼吸道症状可迅速缓解，部分使用呼吸机的患者用药仅1天，就能够恢复自主呼吸。

　　“重症患者死亡风险很高，如果真有113名重症患者治愈出院，这将是显示该药有效的又一积极信号。”报道援引一名医学专家的话称，该研究“令人鼓舞”，但仍有待随机对照研究获取更多数据。

　　消息一出，吉利德公司股价迅速上涨15%。

　　类似情况，也曾在一周前的4月10日上演。

　　当时，另一份有关瑞德西韦用于重症患者治疗的研究，在国际知名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

　　该研究以同情用药的方式，为53名来自欧美和日本(专题)的重症患者，注射瑞德西韦10天，结果发现，大多数患者获得临床改善。其中，68%的患者在氧气支持水平上得到改善，过半需要机械通气的患者可以拔管，还有近半患者出院。

　　此外，53名患者中，仅7人死亡，总死亡率为13%，低于以往克力芝临床试验数据和中国早期重症死亡率，提示瑞德西韦对重症患者“可能有临床益处”。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称，该研究是目前瑞德西韦同情用药项目中，数据质量最高的一份。

　　吉利德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丹尼尔·奥戴（Daniel O'Day）亦称，首批临床试验开始仅2个月即能拿到瑞德西韦首个试验数据，“是非常了不起的”，因为“通常一个在研方案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获得首个临床数据”。

　　不过，数据结果虽令人振奋，但仍有局限性。

　　主持国内瑞德西韦临床研究项目的中日友好医院副院长曹彬及其团队评论认为，该研究虽描述了重症患者疾病转归情况，但未对药物有效性提供证据支持，不应将患者病情改变直接归结于药物本身。

　　“若不设置对照组，我们无法得知患者病情的改变是由于瑞德西韦本身的疗效，还是Covid-19本身疾病自然转归的作用或瑞德西韦的安慰作用。”曹彬团队称，该问题有待在未来的随机双盲对照研究中得到解答。

　　这一缺陷，也得到该研究的作者、洛杉矶(专题)西达赛奈医疗中心流行病医院院长乔纳森·格雷恩（Jonathan D. Grein）的认可，他认为目前仍无已被证实的新冠治疗方法，且无法从其研究数据中得出明确结论，“但我们获得的结果是有希望的，期待对照临床研究的结果，可以验证现有发现”。

　　同日，奥戴发布公开信称，目前全球范围内共启动7项临床试验，以确定瑞德西韦治疗新冠肺炎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其中，吉利德在美国、亚洲和欧洲的新冠疫情高发地区，建立了152个临床中心，以完成两项III期临床研究，计划入组2400名重症患者和1600名中症患者，其中重症临床试验的入组患者数已达最初设计要求，吉利德方面决定扩大研究范围，让更多患者可以参与其中。

　　目前暂未有相关方确证，穆兰的研究属其中之一。

　　中国试验被迫停滞，被曝曾与豆浆和点穴疗法争抢受试患者，多部门着手清理试验乱象

　　但在中国，备受关注的瑞德西韦临床试验，却走向另一种终局：被迫提前结束。

　　而这一消息，最早是由吉利德公开信披露，随即引发舆论关注。

　　4月17日，记者查询全球最大临床试验注册库ClinicalTrials.gov发现，瑞德西韦针对重症患者的临床试验已于4月10日“终止（Terminated）”，即该试验提前停止，不再重启，受试者也不再接受任何观察或治疗。

　　而有关轻症和中症患者的临床试验，最新状态则为“暂停（Suspended）”，亦指临床试验提前结束，但仍有可能重启。

　　两份研究提前停摆的理由一致：“中国新冠疫情已被良好控制，无法招募符合要求的患者入组。”

　　中国是最早启动瑞德西韦临床试验的国家，早在2月初，中国就启动了两项对重症和轻、中症患者的III期临床试验。

　　公开信息显示，两份研究均由曹彬教授牵头，采用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的多中心研究，拟招募308名轻、中症成年患者，和453名重症成年患者，以评价瑞德西韦应对新冠病毒的疗效和安全性。

　　2月6日，首位受试者在武汉接注瑞德西韦的视频与消息，在国内网站频传，令人振奋。但此后，有关瑞德西韦在华试验的消息，越来越鲜见。

　　3月初，曹彬曾在一次线上访谈中坦言，许多领导和同行都曾反复“质问”他试验效果如何。瑞德西韦临床试验结果存在三种可能：一是药物有害，不良反应导致病人意外死亡，死亡率增加；二是药物有效，病死率下降，但需当入选病例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才能看到差距；三是药物在标准治疗上无额外作用。

　　临床数据将由一个5名中外学者组成的独立安全委员会分析评判，后者或在试验数据积累到一定节点后，如证实药物有效或有害时，叫停试验。

　　曹彬透露，瑞德西韦重症研究已入组超过230例患者，达到中期分析所需的样本量，他期待这些病人都能达到临床终局，以供分析评价，从而出现可让独立委员会提前叫停的节点，届时将无需按原计划招募大量患者。

　　但几乎同时，多项新冠疗法和候选药物的临床试验，也如火如荼地搜寻受试患者。

　　科技部统计显示，截至2月28日，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网站注册的临床研究约有234项，涉及药物的临床研究为105项，其它则涉及检测试剂和医疗器械等。

　　其中，既有广受热议的抗艾滋药物克力芝、法匹拉韦、阿比度尔，及中成药连花清瘟胶囊/颗粒和双黄连口服液，亦不乏一些“令人迷惑”的选项：包括利用豆浆、茶水、太极拳和点穴气功等等治疗新冠肺炎患者。

　　有限的患者，就这样被蜂拥而至的临床试验“抢”走了。

　　2月24日，世卫组织总干事高级顾问布鲁斯·艾尔沃德结束在华考察时透露，曹彬曾告诉他，由于病人数量减少，且多种“未见得有多么大希望”的药品开展临床试验研究，挤兑了试验资源，瑞德西韦项目招募病人变难了。

　　“我们必须优先那些可能帮我们更快拯救生命的研究项目。”艾尔沃德呼吁说。

　　同日，12位国内卫生统计学与流行病学专家，亦在《关于科学、规范、有序地开展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相关临床试验的建议》中提出，患者数量不可能使所有注册的临床试验都能满足样本量要求，有些研究样本量明显不足，而研究的数量还在增加。

　　“如果所开展的试验没有高质量的研究设计，如样本量不足，对照组的选择不合理，分组的随机化与遮蔽执行不严格，疗效指标的评价标准不客观，加之数据的完整性、真实性保障不充分，那么这些临床研究就难以提供高质量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证据，使得受试患者、研究者和管理部门的努力付诸东流。”专家们提醒称，除非是十分重要的研究，为评估疗效而进行的临床试验尤需谨慎。

　　4天后，科技部社会发展科技司司长吴远彬公开表示，考虑到太多的药物试验可能浪费资源，甚至或影响患者治疗，国家卫健委、科技部和国家药监局制定《关于规范医疗机构开展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药物治疗临床研究的通知》，进一步统筹规范已上市药物的临床研究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通知》规定，开展临床研究的药物应为已上市药物，且需经体外试验和动物试验验证有效。

　　4月7日，为落实《通知》要求，国务院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科研攻关组进一步发函称，未纳入诊疗方案的“老药”，不宜涉及直接在临床大规模使用。且对违反《通知》等多项通知相关规定和要求的，以及有明显毒副作用或无明确治疗效果的临床研究，科研攻关组应及时要求医疗机构终止研究。

　　记者查询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发现，截至4月11日23时25分，该中心共注册591项新冠肺炎相关临床研究，其中44项研究已被撤销，包括探究大豆水提取物、坐式八段锦疗法、人文关怀方案等对新冠病例的疗效，6分钟步行训练对患者运动功能影响，及基于“湿毒疫”理论对普通型和重型患者的诊疗思路等临床研究。

　　据悉，瑞德西韦在华临床试验原定在4月27日揭盲，但受当前试验被迫停止影响，能否如期揭盲，乃至已入组患者的数据是否足以支持药物疗效，都是未知数。

　　“中国的研究者将负责发布瑞德西韦在中国的试验数据……我们期待在适当的时候看到公布的数据。”奥黛在公开信中表示。

　　他同时预计，4月底有望获得瑞德西韦针对重症患者研究的初步数据，5月获得有安慰剂对照的NIAID试验初步数据，以及吉利德针对中症患者的研究数据。

　　“我们知道，大家高度关注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获得这些试验的数据，以及这些数据将告诉我们关于瑞德西韦的什么信息。怀着紧迫感，我们在等待科学的解读。”如奥黛所说，“患者的希望”能否成真，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