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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访云南野象:曾踩死一村民 对村民补偿金额提高

京港台:2021-12-26 09:32| 来源:九派新闻 | 我来说几句


回访云南野象:曾踩死一村民 对村民补偿金额提高

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山谷间传来一声野象的鸣叫,像高亢的雷声,刺破丛林。

  西双版纳勐养子保护区内的213国道上,车辆稀少,山林静谧,走在路上能听到山谷中潺潺的流水声。突至的5声象鸣格外震耳,连发动机的轰鸣都显得温柔许多。

  沿着国道往下走两公里,象鸣声渐弱,但依旧清晰。一块块警示牌出现了,写着“进入野象活动区域,请过往车辆和行人谨慎慢行”。

  

  213国道上的警示牌。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12月底,勐养子保护区内,野象活动频繁。这里分布着中国最大的野生亚洲象种群,数量超过100头,约占我国亚洲象总数的1/2。

  2021年,这里作为“断鼻家族”的老家,为人熟知。

  这是一群叛逆的亚洲象。从去年3月开始,家族中16头野象出走,途径普洱、玉溪、再到昆明,迁移了100多天,迂回行进1300多公里。期间,两头小象出生,4头折返。今年的8月8日,剩下的14头亚洲象从元江北岸返回南岸,回到了适宜它们生存的栖息地。

  大象出走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8月份,勐养子保护区内建设的1000余亩“大象食堂”投入使用。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管理所关坪管理站(以下简称关坪管理站)站长则得介绍,9月份,由政府投资,已在关坪区域内修复了1500亩亚洲象栖息地。

  12月,出走的象群回到了老家——勐养子自然保护区。

  【1】野象回来了

  12月底,是西双版纳的旅游旺季,由于疫情,今年的客流量减了大半。但野象谷,依旧聚集着全国各地的游客。

  临近闭园,几位游客小跑着赶到高空栈道上的野象观测点,从栈道往下望,浅浅的小溪分开谷间的乱草。一位游客将镜头对准小溪,放大,发现泥地里有几个椭圆形的浅坑,“是大象的脚印!”他兴奋地对同伴说。他们举着手机等,可野象没来。直到缆车即将停运,他们才遗憾离开。

  

  野象谷高空栈道上观测到的野象脚印。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我看到野象啦!”下午5点,刚走上野象谷返回告庄的旅游专线,一位10岁女孩高兴地对司机说。“你们可真幸运,”司机侧着头回答,“野象是可遇不可求的。”女孩爸爸说,他们在高空栈道上走了3公里都没看到野象,返回时,一低头,看见几只野象在河边驻足,他们看了一下午,“腿都走废了。”

  大巴车拉着游客下山。此时,山上,刀发昌的村寨附近,两头野象正藏在蓝色石棉瓦房后面,悠闲地吃着地上的乱草。

  46岁的刀发昌住在空格六队,长期在山林里劳作,皮肤晒得黝黑。空格六队离野象谷十几公里,经常受野象侵扰。

  

  村寨旁出没的野象。受访者供图

  今年5月,象群到玉溪市时,刀发昌才得知“断鼻家族”的北上故事。最初他在手机上刷到一条视频:象群走到墨江,两头野象走进村里的晒场,吃掉了里面所有的苞谷。“和我们这里一样的嘛。”

  刀发昌儿时常跟小伙伴上山看野象,“惊奇得很”。那时野象不常出没,他记得,离野象最近时只有十几米,但野象怕人,看到人就跑。

  十几岁,刀发昌辍学跟着父母上山干农活,林子里种着水稻和苞谷。晚上为了照顾庄稼,他常和哥哥睡在田边,选一棵半米粗的大树,拿油布在树上撑起一个帐篷。入夜,树叶耸动发出急促的哗哗声,刀发昌就知道,象来了。他撇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出一声脆响。哥哥拿手电往林子里照,象就被吓跑了。

  刀发昌的印象中,野象是从2003年变得猖狂的。那时村寨旁的昆磨高速公路开工建设,野象常在公路建设区域附近活动,工人们没见过野象,都跑去看。他认为:“看得人多,象就不怕人了。”

  同年,刀发昌听普洱的亲戚说,橡胶能挣钱,他一口气买下600根树苗,赊了3000块。刚买回来的橡胶苗只有半米高,手指般粗细,整齐地插在苞谷周围。

  两个月后,刀发昌接到村民电话,“他说,你的橡胶、苞谷都被大象吃了,过来看一下吧。”刀发昌一听,心就凉了。

  跑到地里,只见红色土壤被踩成一个个小坑,嫩绿的橡胶杆瘫软在坑里,中间的苞谷被吃完了。刀发昌走进去,把没折断的橡胶苗扶起来。刚下过雨,土是松软的,野象一脚下去,踩得瓷实,“挖都挖不动。”刀发昌说。

  这一脚踩灭了刀发昌的生计。当时一斤橡胶能卖20块,但一棵橡胶树种植8到10年才能割胶。刀发昌是村里最先冒险种胶的一批人。“这次怎么这么多象?”他纳闷。夫妻俩靠采茶、采砂仁维持生活,3年后才还清买树苗的钱。

  【2】人与野象要保持距离

  1994年,国务院颁布的《自然保护区条例》规定,禁止在保护区内进行砍杀、放牧、开垦、烧荒,实现保护区内“无人区”化。2008年,我国首个亚洲象种源繁育基地建成,如今已救助野生亚洲象24头,人工繁育9头。随着保护力度加大,野象的数量不断增加。

  “它不怕人了。”刀发昌觉得,和八九十年代的野象相比,如今的野象离人更近,它们开始吃庄稼。有天夜晚,刀发昌在睡梦中听见枝叶乱撞的声音。他穿好衣服出门看,一头野象正在啃食屋后的芭蕉。他拿手电照、吹喇叭、放鞭炮,都没能赶走野象。野象把他的芭蕉林吃完,才缓步离开。

  2010年,为弥补野象对村民造成的损失,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与太平洋保险签订了亚洲象肇事赔偿的公众责任险。根据 2011—2015 年保险公司赔损数据,勐养子保护区 5 年来,由于亚洲象肇事造成的总经济赔损金额达 1130. 24 万元,其中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赔损金额占总赔损金额的96.53%。

  关坪管理站站长则得曾多次前往刀发昌的田地进行测量定损,“真的是颗粒无收,年年如此,毫不夸张。”测量时,村民总是没好气地对他说,你们的“长鼻子牛”又出来了,快把它牵走。“这哪是我们的象,是大家的象嘛。”则得说。

  野象大量啃食农作物,村民承受不了损失,近年来,村民的种植结构发生了变化。简单点说,就是野象不爱吃什么,他们种什么。以前的水稻田改成鱼塘,苞谷地种植橡胶,只在屋后的一小片宅基地上,种植玉米和芭蕉。

  再次种植橡胶,刀发昌挣到了钱,2016年,他把土坯房扒掉,盖了两层砖房。“现在每顿得有个肉菜。”他笑着说,十年前,菜叶子配清汤就是一顿饭。

  今年6月,西双版纳林业和草原局野保站站长李中员曾告诉九派新闻,公共责任险当时的补偿标准是,一亩稻谷赔偿600元,一亩玉米赔偿400元。则得介绍,野象出走后,一亩稻谷的赔偿金额增至900元,一亩玉米增至600元。但如今市场上的玉米,一亩能卖2000多元。

  

  野象啃食后的林地。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现在,看到游客们对着不常出现的野象使劲儿拍照,则得骄傲得很,“野象只有版纳有。”但他也说,“人与野象始终要保持距离。”

  2013年12月,则得刚进入关坪管理站,此前他从未见过野象。当时的站长告诉他,遇到野象时跑快点,别落到最后,“我当时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第二个月他就碰见野象了。

  那天,他走在路上,路过野象经常走动的路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二三十米,一头野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则得往前猛冲,他不敢往后看,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脸跑得发紫,喘不上气了,他才停下来。回头看,大象消失在视野里。

  近些年,野象伤人的事故不断发生。公开报道显示,2019年,勐海县一名女子上山采茶时和野象遭遇,并遭攻击身亡。2020年7月,“断鼻家族”走到普洱市大开河村时,踩死了一名村民。

  【3】习惯与野象为伴

  杨帆理解人们对野象的好奇与追逐,和刚进森林的他一样。他今年33岁,是关坪管理站的巡护员,穿一身灰绿迷彩服,白净的圆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家在景洪市嘎洒镇,离勐养子保护区50多公里,来到关坪管理站之前,他从未见过野生亚洲象。

  小时候,杨帆喜欢看《动物世界》,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大象,“象好大。”耳朵比扇子还大,牙齿又粗又长,他记得大象皮的纹路是网格状的。工作后,他才知道,电视上是非洲象,而亚洲象的皮皱皱巴巴地往一个方向走。后来,他去动物园看大象,笼子里的象无精打采,用鼻子卷起面前的草料填进嘴里,“没什么生气。”他觉得象可怜。

  2017年,杨帆到关坪管理站报道的第一天,就跟着两位老巡护员巡山,观测野生动植物的生长状态、防止林权地边界(农用地和保护区的边界)的植被受到人为破坏。他期待着与山林里的野象相遇,兴奋又紧张。可树林荫蔽中,只看到一群野鸡从头上飞过。

  2019年7月,杨帆才第一次见到野象。中午1点多,接到护林员的电话,野象在山中活动,杨帆和同事拿着无人机,骑着摩托赶到山里。爬上山头往下看,12头野象聚在河对岸的山坡上,“好白啊。”杨帆惊讶地说。象群中,一只母象在哺乳,小象站在母象的前腿间,偶尔用鼻子拍打母象的肚子,“有点调皮。”

  可当无人机往下飞,离象群只有十几米的时候,惊动了象群,一头公象叫了起来。这时,杨帆才意识到,野象是可怕的。

  去亚洲象救护与繁育中心培训时,杨帆有机会与野象近距离接触,他盯着一头野象的眼睛,野象的目光凶狠、凌厉,让人脊背发凉。

  “这几年监测时,能明显感觉到,看到的小象变多了。”杨帆说,通过红外相机,他观测到,几乎每个象群中间都夹着一两头小象。

  数量增加后,野象逐渐开始在保护区外活动。云南林草局的调查数据显示,62.4%的亚洲象生活在自然保护区外,22.9%的亚洲象生活在保护区内,14.7%的亚洲象生活在保护区边缘。

  则得在关坪管理站工作的8年里,野象进进出出是常事,今年,保护区内还有15头野象南下50多公里,进入勐罕镇。只是这次,他没想到“断鼻家族”会走那么远。

  村寨里流传着很多奇思,有人称象群为“花花象”,看花花世界去了;有人称之为“上访象”,“它们吃庄稼,我们得到的补偿少,富裕不起来呀。”一位村民说,大象想让西双版纳外的人看见保护区的困难。

  大象出走那段时间,则得承受着一定的压力,“象毕竟是从我们这里走的嘛。”去年,他曾观测到象群北移,走进普洱后,象群进入了新的监测站,他便没再关注。直到6月,大批记者来关坪管理站采访。他们问则得,象群为什么会走,“刚开始,我根本答不上来。”则得说。

  

  则得在巡山时发现野象脚印。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出走的“断鼻家族”的确有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重视。则得介绍,9月份,政府投资组建了工程队,对关坪区域内1500亩的栖息地进行人为整修。他们把一些林下低矮的植物清理掉,让树稀疏一点,阳光照进来,帮助草本植物生长,因为大象喜欢在这种环境下生活。

  另外,景洪市融媒体中心报道,勐养子自然保护区内的1000亩食源补给区已建成并投入使用。该补给区总投资100万元,种植粽叶芦340亩7.3万苁,芭蕉330亩3.8万株。

  8月8日,象群从元江北岸返回南岸,回到了栖息地。12月,出走的象群长途跋涉,回到勐养子保护区内。新京报所拍摄的视频显示,野象回来后,胖了一圈。

  12月17日晚上7点多,香烟箐村的十几位村民围坐在一起吃饭,村后的林子里传来野象的叫声。高亢的象鸣中,人们推杯换盏,他们早已习惯与野象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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