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各界激烈讨论冻结资产被没收的应对措施

俄各界激烈讨论冻结资产被没收的应对措施

　　4月24日，美国参议院批准了一项没收俄罗斯在该国被冻结资产的法案。该法案的起草者提议将这些资金转移到乌克兰，包括俄罗斯中央银行、财政部和国家福利基金在内的资产所有者将无法在美国法院对这一决定提出异议。该文件仍需美国总统拜登(专题)签署。如果法律获得通过，拜登将是决定扣押俄罗斯资产的人。这样做是为了规避一个法律冲突：国家财产享有司法程序豁免权，但总统是行政部门，而不是司法部门。

　　俄罗斯被冻结的资产大多在欧洲司法管辖区。最大一笔1910亿欧元的资产被冻结在比利时的国际平台欧清银行（Euroclear）。据悉，美国将在6月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上提交有关俄罗斯资产的行动计划。目前，美国财政部正在制定一项战略，以尽量减少莫斯科采取报复行动的可能风险。

　　近日，就美国国会这项法案，俄罗斯各界纷纷表态表示反对，并就俄罗斯可能采取的措施以及美国此举可能产生的影响进行了激烈讨论。现将日前俄媒体就该问题对俄各界专家的采访观点综合如下，仅供参考，文中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观点。

　　俄官方人士的表态

　　俄罗斯总统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说，俄罗斯的行动将没有时间限制，但主要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进行。“这（扣押俄罗斯资产）将对美国的形象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他说，“这将迫使这个国家的其他投资者保护资金，因为私有财产的坚固性将被打破，国有财产更是如此”。他在接受俄著名记者帕维尔·扎鲁宾采访时表示，扣押俄罗斯在西方的资产将是西方经济体系“棺材上的一颗钉子”。他指出，俄罗斯也有西方资产，如果俄罗斯财产真的被扣押，莫斯科将坚定捍卫自己的利益，包括在法庭上。他称现在还不能说俄可能采取的回应措施，但他强调俄罗斯也有“西方的钱，来自不同机构的钱”。

　　俄罗斯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在自己的“电报”频道上说，如果美国没收俄罗斯的资产，俄罗斯应该没收美国人的财产作为回应。这位政治家承认，这是一个“困难的时刻”，因为必须修改俄罗斯法律才能采取这种措施。他明确指出，由于俄罗斯没有美国的国有资产，因此可以对美国个人采取措施。“显然，我们无法对这种无耻窃取我们贵重物品的国家粗野行为做出完全对称的回应。原因很清楚，我们没有大量的美国国家财产，包括金钱、权益以及其他美国资产。因此，回应只能是不对称的。他说，“是的，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因为这些（外国）人通常是作为俄罗斯经济的投资者行事，我们曾保证他们的私有财产权不受侵犯。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国家对我们发动了一场混合战争，包括法律和司法战争”。梅德韦杰夫强调说：“俄罗斯法律已经建立了必要的机制，这就是报复，国家针对他国的不友好行为采取的合理强制性行动。”《俄罗斯联邦民法典》第1194条对这一问题做出了规定。但是，作为报复措施，其前提是限制财产权，而不是完全剥夺。因此，梅德韦杰夫建议扩大立法范围，允许没收“来自于不友好国家的外国人主体的在俄资产”。

　　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表示：“我们将遵循对等原则......我们在俄罗斯管辖范围内拥有大量西方资金和财产，这些资金和财产可能会被我们采取行动。我们不会透露它们的性质，但针对不友好国家的政治和经济反制措施的武器库是广泛的。我们不会敷衍了事。”

　　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副主席阿列克谢·切帕则建议，不仅要没收外国资产，还要让他们“放弃对部分技术的专利”。

　　4月早些时候，俄罗斯央行行长纳比乌琳娜表示，没收冻结俄资产不会影响俄罗斯的金融稳定，俄罗斯有足够的资产来应对与此相关的任何风险。

　　俄罗斯可能采取的措施

　　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执行主任伊万·季莫费耶夫在接受塔斯社采访时提出，俄罗斯将随时准备通过降低外交关系级别、没收西方国家财产或采取不对称措施（其规模难以预测）来回应西方对其主权资产的非法占用。他说：“可能的应对措施是没收西方不友好国家的资产，或将其转移到专门设立的机构临时使用。俄罗斯还可能在其他领域作出反应，比如降低外交关系级别，我们今天已经从公开渠道看到了此类信息。”他还说，莫斯科还可能采取非对称措施。“美国国会称，华盛顿冻结了俄罗斯价值约50亿美元的资产。在我看来，俄罗斯将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做出回应，并对制裁的发起者造成敏感而明显的损害”。

　　与此同时，季莫费耶夫表示相信，不可能用金钱来计算俄罗斯的回应规模。他还指出，如果西方国家使用没收机制，俄方可能不会“每分钟”都做出反应，而是“在其认为合适的程度和时间”为自己留出回旋余地。

　　这位专家认为，在谈到西方针对俄罗斯资产采取的行动时，重要的是要认识到相关的法律机制因不友好国家而异。例如，加拿大(专题)已经在实施扣押俄罗斯私人资产的行动，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美国，法案现已提交总统签字，生效后将授权国家元首扣押俄罗斯的主权资产，并将其转入支持乌克兰的基金。而在欧盟，目前只有对俄罗斯在欧盟境内的主权资产中的收入部分进行没收的相关机制”。季莫费耶夫总结认为，俄罗斯的应对措施将取决于其对手辖区内的立法实践等因素。

　　据俄新社报道，俄企业融资银行分析部门负责人马克西姆·奥萨德奇认为，任何没收资产的决定，“从国际法角度看都是无效的”，因此将受到俄罗斯的质疑。俄罗斯普列汉诺夫经济大学副教授扎里波夫也支持这一观点，指出这是“绝对非法的立法行为”，“将给华盛顿、美国公民和商业机构带来不可预知但明确无误的负面影响”。

　　他补充说，从国际法的角度来看，这种没收是强行扣押美国银行代理账户的资金。没收和使用俄罗斯资金的决定将由拜登总统领导的美国行政部门做出。扎里波夫总结道，如果这一步骤得到切实执行，俄罗斯将做出回应。

　　目前在俄罗斯，属于美国政府机构的价值数百亿美元的金融资源被冻结，但尚未被扣押。扎里波夫副教授说，可以没收的不友好国家的资产总额约为3000亿美元。

　　不过，国立高等经济大学高级讲师克谢尼娅·邦达连科回顾说，加拿大和部分欧盟国家有完整的资产没收机制。在美国，这一机制曾经是有限的，它允许转移违反制裁制度者的资产。

　　邦达连科认为，一方面，40-50亿的数额并不多。但另一方面，如果资产被没收，可能会为欧盟，特别是比利时开创“先例”，因为俄罗斯在比利时有约1900亿美元的资产。“比利时是否会采取这一步骤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邦达连科补充说，“到目前为止，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比利时不想失去外国投资者的信任”。

　　对全球金融体系的潜在影响

　　奥萨德奇认为，没收俄罗斯的资金可能会对其他国家的资产造成多米诺骨牌效应，这将减少发展中国家投资者对美国资产的需求。美国没收俄罗斯资产有可能加速全球金融体系的非美元化，以及发展中国家拒绝在美国存储资金和进行投资。据俄新社估计，这可能使美国经济损失高达1520亿美元的外国投资以及5.3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根据最新数据，截至2022年底，美国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接近5.3万亿美元，其中俄罗斯的资产超过40亿美元。但根据现有数据，所有发展中国家的资产占1520亿美元，这几乎是所有外国投资的3%。

　　一些国家已经开始从美国撤资。因此，与2021年相比，2022年发展中国家中对美投资减少最多的是中国——减少22亿美元，巴西减少2.05亿美元，巴林减少1.76亿美元，哥伦比亚减少5400万美元。到2022年底，发展中国家中共有约13个经济体减少了在美国的投资份额。金砖国家在美国的投资总共减少了17亿美元。

　　此外，专家们还指出了全球金融体系日益非美元化的风险。扎里波夫认为，放弃美国资产的过程已经开始——中东、亚洲和非洲的投资者已经开始从美元资产中撤出资金。俄新社对联合国193个国家官员声明的分析证实了这一点：今年年初，三分之一的国家都明确支持去美元化，或表示正在朝此方向采取措施。

　　据俄新社分析，世界外汇储备总额约为11.5万亿美元，其中约9.1万亿美元由发展中国家持有。而截至2023年第四季度，发展中国家的美元储备占58.4%，即5.34万亿美元。

　　邦达连科认为，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声誉和美国作为储备投资国的声誉将继续恶化。她指出，与此同时，人民币(专题)在全球储备和支付中的份额也在继续增长。“对于中国和其他国家的主权资产来说，说得温和一点，它们与美国的利益并不一致，重蹈俄罗斯40-50亿美元命运的风险正在增加”。邦达连科补充说：“各国很可能会继续通过抛售美国国债来抵消这些风险”。

　　根据SWIFT银行间系统的数据，截至3月底，人民币在结算中所占份额达到4.69%的历史新高。与此同时，欧元所占份额降至历史最低点21.93%，而美元所占份额则升至12月以来的最高点47.37%。

　　奥萨德奇总结道，“主要的风险是全球货币体系碎片化和世界经济去全球化趋势的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