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值几何（二）

09/10/2010

“中山路上压死了一条狗，赔4000；解放大道上压死了一个人，赔6000”，这是咱在上大学的时候，政治老师一句愤世嫉俗的话。咱且不说一条人命值几条狗命，但从政治老师的口气中，咱们不难看出，这里提及的人命，真的不值几个钱。

有读者可能较汁，说是一条名种狗价值几百万，可压死一个农民，赔几万的都有，也就是说，穷人的命不值名犬是很正常的。

您如果真这样较汁，咱也无语，因为，您说出了潜藏在语言背后的事实，这就是：中国穷人的命不值钱。

纵观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只有皇亲国戚才是人，他们的命才是命，任何下人在触犯龙颜后，都可能招致“满门抄斩”的命运。本以为新中国的建立，人民当家作主了，在扬眉吐气的日子里，平头百姓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但看到一个个政治运动中，上至国家主席、下至大字不识的小民，都可能在一瞬间消失于这个世界，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不禁“寒从脚底起、悲由心里生”。

这样的状况想必现今的“天子们”已经认识到了，当今盛世， “以人为本”、给人民有“尊严”地活着，成为一届政府振奋人心的口号。与此同时，我们也欣喜地看到，在全国各地救灾现场，忙碌着国家领导人的身影，问题是：就温家宝一个人，他能让人民有尊严地活着吗？

笔者一个远房亲戚刚过60就得了肝癌，已经成家的几个子女不是下岗就是工作在穷单位的城市平民，众子女商议，每家出5000块钱供忙碌了一辈子老父亲治疗肝癌，可当大家拿了为数不多的钞票要老父亲继续看病的时候，父亲却把子女们骂了一通，说是这些钱留给孙子辈们花吧，他已经老了，不想给大家添负担了。

没几个月，这个当了一辈子工人的老人，就以小于平均寿命近20岁的年龄撒手人寰了。

或许有人会问：作为城市人，他不是有医保么？

不错，他的医保只保公费的大部分，血浆等进口药品属于自费，而这部分自费药价格惊人，他无力承担，所以放弃了治疗。即便如此，也把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

笔者朋友上小学的女儿得了白血病，经过13个月的治疗，最终不治，离开了爱她的父母。当笔者回国和他们见面时，表示了深切地哀悼和同情，妈妈很豁然地对咱说：“我们其实已经很宽心了，孩子走了没有遗憾，因为，我们尽了全力，仅1年多的治疗费就50多万（公费），由于我们的特殊关系（夫妻都在医疗系统），女儿基本上没有受到误诊、误治和耽搁治疗。在医院，我看到太多农村来的孩子，一旦诊断上白血病，基本都放弃了治疗，回去等死了。”

在美国的同事来自农村，妈妈守寡多年，含辛茹苦把子女养大。同事来美后把妈妈接来同住，妈妈兼帮着带带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来美一年后，妈妈突然出现饮食不适，体力下降，在美国由于没有保险，同事送妈妈回国，回国后诊断为胃癌。在现今的中国农村，大多数得了癌症的农民唯一的选择就是等死，因为，他们承担不起“人财两空”的结局。不到一年，妈妈就离开了热爱她的儿子孙子们，直到现在，一提到孝敬父母，同事两眼都会噙满眼泪。

中国的现状如此，当我们欢欣鼓舞中国成为世界第二经济体的时候，我们似乎没有看到发达国家那份“尊严”在咱们平民百姓头上显现。

刘丽靖这个人对大家很陌生，但读者对她的故事一定不陌生。这位来自武汉华中科技大学的学生，到美国德州大学阿灵顿分校攻读博士学位，来美后不久，这位20岁的女孩子就因为脑血管瘤破裂成为植物人，在美国医院重症监护室（ICU）进行了三个多月的治疗，花费了美国纳税人1000多万美金，由于她的保险额以及她本人都无法支付如此巨大的医疗费用，美国的医院竟然一笔勾销了此费用，刘丽靖只付了45块钱的挂号费（Copay），在父母的陪伴下，回国继续康复。

刘丽靖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她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监护，同时又没有为这样的服务做出相应的支出。刘丽靖是一个外国人，一个持外国护照到美国读书的人，她不是美国公民，却让美国纳税人花费了1000多万美金，这并不能表明美国人多么高尚，这只是美国的法律在保障她的“尊严”。

孩子的钢琴老师还告诉了笔者另一个故事：一个墨西哥偷渡过来的非法移民，在美国犯病，医院在持续治疗出现巨额医疗账单后仍无法预测病人何时可以康复，不得已和病人及家属商量，可否免费把病人送达指定的地方进行后期康复治疗，病人选择了回到墨西哥老家，医院担心病人在出院回家的旅程中出现意外而惹上麻烦，包了专机并安排了医护人员一路奉陪，把病人送到家，这才把医院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巨额医疗亏空彻底堵住。

美国的法律明确规定，任何医院不可以拒绝病人，无论病人是否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当咱带着疑惑问一些当医生的朋友时，他们告知，大多数的情况下，医院采取的措施是使病情稳定，尤其是私立医院，待病情稳定后转公立医院，最后的账单，当然由政府付，也就是说，是摊到咱们每个纳税人头上了。

美国曾经发生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病例，佛罗里达植物人特丽·夏沃（Terri Shiavo）脑死亡15年了，但由于一直有自主呼吸和心跳，当病人的丈夫选择放弃康复治疗的时候，整个社会沸腾了，很多老美竟然认为医院在干杀人的勾当，特丽的父母也坚决反对放弃治疗。咱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老美同事探讨，老美明显分为赞成和反对两派，咱不关心植物人是否能苏醒，咱关心的是：15年无希望的康复治疗，要花掉纳税人多少钱啊！

无独有偶，10年前在国内的时候，咱曾经碰到过一个喝农药自杀的农村年轻的妈妈，这位20多岁的妈妈和丈夫吵架，一气之下喝了一瓶农药，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经过紧急治疗，病人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但一直昏迷不醒，一个星期后，丈夫承担不了每天数千人民币的治疗费用，要求医院放弃治疗，病人的父母也没有意见，因为，大家都无法满足医生每天催债的要求，这位妈妈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不到3岁的孩子。

可惜乎？可悲乎？可怜乎？

当你在缺乏生命尊重的环境中，你唯一能够自保的行为是：攒“足够”的钱，这是为什么中国的储蓄率居高不下的原因。

问题是：多少钱算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