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芸 27

       谁知许芬却不理这些，她跳起来说：“廖启明，我们这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耶，明明楼下有房子，你却要住楼上烂屋，你是不把结婚当回事吧。你要是想借这件事不和我结婚，门都没有！”他们声音越吵越大，两个老人都听到了。

       外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启明，结婚是大事，我们不能委屈了小许。我上不了楼，可以搬到楼梯下面住，反正我眼睛看不到，没关系。”

        这几年，启明一直在慢慢改造房子，把木板墙换成砖墙，屋内修了一段短墙，楼梯下和短墙间正好挤得进一张小床。

        妈妈也说：“我可以住楼上，楼梯陡，我走慢点就可以了。”

        启明坚决不同意，说：“如果这样，不结婚也罢。”

        许芬仍然坚持。

        许芬离开后，妈妈把启明大骂一顿，说：“你太不懂事了，外婆九十多岁了，就这么苦苦地等待你成家。你从小没有父亲，我们千辛万苦盼你长大，为了你有一个家，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将来去见你父亲，我也心安。”

        启明多伤心啊，他忍住泪水说：“妈，为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女人，不值得，等我再去找一个好心肠的。”

       妈妈说：“启明，我知道你的心，我了解你的痛，你都快三十岁了，等什么？这事我说了算，明天就搬。”

       第二天，玉颖叫启明把外婆的小床挤进楼梯下的空隙，床一半在楼梯下一半在楼梯外，可这小小的地方却有三道门。一个是进房间的门，这到没有什么关系；另外一个是正门，特别是进厨房的门，它太破烂了，是关不了的。冬天风大，北风从两个方向正对着外婆的床吹。

       妈妈找来两张破草帘，挂在床头给外婆挡风，看着就像乞丐居住的地方，实在凄凉。启明抹了一把泪水，正想开口，妈妈阻止了他：“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先把婚给我结了再说。”

       妈妈的事容易些，她没有几件衣服，买一个小床，搬上楼很简单。但每天端着痰盂上下这么陡的楼梯，六十七岁的妈妈可得千万小心，她下楼的时候就坐在楼梯上一梯一梯地慢慢端着痰盂下来。

       紫明回家看到这种情况，泪水顿时涌出眼眶，她每天都哭了又哭，说：“这是一份多么无私的爱啊，小许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牺牲，怎么不懂得用爱心对待两个老人。”

       启明的婚礼在他三十岁那年年底、在破烂的小屋里举行，工厂的同事们都来了，诗芸却没有来，她托人带来一份礼物，表示祝贺。紫明一家也推说有事没有来，许芬的姐姐到是来了，但因家离这里远，很早就走了。每个人看到白发苍苍的外婆躺在破草帘后面，都心情沉重。婚礼的热闹里藏着多少辛酸，只有启明知道。

       启明的新婚和诗芸一样，也是在痛苦中度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启明含着泪祈求老天的饶恕，祈求父亲的饶恕。不几天，启明不顾许芬的反对，不由分说就把外婆搬进了他的“新房”，夜夜起来照顾老人。

       许芬虽然不讲理，但她很勤劳，也知道节俭。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只是她工作的地方较远，又是三班倒，除了上白班，中班和晚班都住在工厂附近她的姐姐家，几乎很少时间留在家里。

        一年后启明得到一个儿子，大家叫他“雷雷”。小东西给全家带来很多的忙乱，更带来极大的喜悦。老外婆看不见，紫明把孩子送到外婆怀里，说：“外婆，这是个女孩。”外婆摸了又摸，笑了，说：“不要骗我，我摸到小螺蛳了。”于是全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