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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妈童年曾经的一个乐趣就是看珍珠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看她用当时被公认为沪上美容名牌的美国密丝佛陀口红装点秀丽白皙的脸,看她把烫发梳理得蓬松如云,换上华丽的长旗袍和后跟尖细的高根皮鞋,像一朵美丽绽放的鲜花离开家门。珍珠一走,我妈就赶忙地穿上她的高跟鞋学妈一样踮着脚在屋子里地动走西荡。那是我妈向往的美丽时刻,期盼着有一天也想珍珠一样打扮得漂亮动人地走出家门,去充满欢声笑语的派对赴约。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镜前的我妈却愁眉苦脸,对香鬓云衫没有了任何兴趣。珍珠在她身后怒气冲冲地叫:“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喜欢化妆!看你这张脸,白得青里发黄,叫我怎么带你出去交际呢!”我妈肚子里暗想:“我才不要去你去的那种地方交际!”可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这是1946年的夏天,我妈刚刚十八岁,从清心毕业了。 毕业以后,班上很多同学都准备考大学,我妈是清心的优等生,自然而然也准备考大学。可珍珠却另有打算。她开始带我妈去霞飞路上的巴黎美容厅做最时兴的烫发,到新新百货给我妈买应季的衣服,带我妈去各种交际场合跳舞,连晚宴、婚礼、南开校友会都不放过。珍珠从来没有这样在我妈身上下过功夫和金钱,现在,她好像上了赌场一样不惜血本地给我妈置办行头打扮。每次出去以前,她都要我妈化妆,涂脂抹粉擦口红。我妈对涂脂抹粉根本没有兴趣,她只想上大学,不想把自己装扮得过分成熟,像交际花似的。但我妈不敢得罪珍珠,只好硬着头皮把那些不像自己的时髦服装穿上,然后像演戏似的跟着珍珠别别扭扭地出门。
派对上,那些穿戴讲究的太太们会把我妈从头看到脚,好像在商店的橱窗前打量着最新陈列出的时装。然后,她们就像我妈不存在似的大声对珍珠说:“哇,你的女儿好漂亮啊,像电影明星一样神气。等她嫁了一家好人家,你就可以享清福了!”每到这时候,珍珠妈就会乐滋滋地回答:“那里,那里,就全靠你们各位帮忙了!”
珍珠和太太们扎成一堆,唧唧喳喳地小声耳语这什么,把我妈一个人独自仍在边上。西服革履的男人们开始不断把目光扫向我妈这边,不加掩饰地打量她好像她是舞厅里的舞女等着他们交钱出场似的。有几个男人还上前来跟我妈搭讪,再三邀请我妈跳舞。那些男人都已经三四十岁,谈不上任何相貌和气质。我妈懒得理他们,总是借口不会跳舞打发了他们。
忽然,我妈听见一位太太对珍珠说:“你看那边那个男的,是国民党的一位接收大员,刚从重庆来,他的太太最近才死的。”我妈顺着这位太太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瘦瘦矮矮的穿着灰色中山服的四十开外男人在远处一边抽烟,一边盯着我妈看。我妈赶紧回过头来,感觉好似吞了一只苍蝇。
和太太们咬完耳朵的珍珠突然变得激动不已,拉着我妈要太太们给她介绍重庆大员。我妈下了一跳,想不到珍珠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年纪大的瘦鬼。
“他也太老了吧!” 我妈抗议着。
“你懂什么,”珍珠如获至宝地说,“他是政府要员,可有钱呢!”
我妈远远地又看了那重庆大员一眼,怎么都不明白除了钱,他又什么值得女人们那么激动的。我妈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嫁给这么一个人,做他老婆。光是这个念头就可以让她恶心上好几天。
派对过后不久,重庆大员果然请我妈和珍珠出去吃饭。他知道珍珠爱吃西餐,便请母女俩去喜乐意红房子西菜馆吃法式西菜。 虽然,我妈很喜欢红房子漂亮幽雅的格局和精美的菜肴,但实在不喜欢请她们吃饭的人。 每次在饭桌上,重庆大员都眯缝着眼睛看我妈,满嘴喷着烟臭没话找话地与她搭讪。他的手指干枯黑黄,仿佛抽了一辈子香烟似的散发这烟味。我妈只管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盘子简单地回答他的问话,心中充满了厌恶。珍珠则满脸堆笑地和重庆大员聊天,努力想打破我妈的冰冷所造成的尴尬局面。我妈眼睛的余光看着珍珠的费劲心机,不免替她可怜。曾几何时,珍珠也和我妈一样年轻漂亮、风光得意。那时,她忙于周旋在葡萄牙领事和孙亮编织的欧洲情调的浪漫温馨的情网里,怎么也不会看上这位毫无形象和品味的重庆大员。这个重庆大员的年龄和珍珠一样大,珍珠嫁给他还差不多。
除了吃饭,重庆大员有时还派他的黑色轿车来接我妈和珍珠,载着她们到先施百货去买衣服。每次出去,珍珠都是精心装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像赴约的是她而不是我妈。我妈也乐的她这样做,省的我她为自己的打扮和行头费心。珍珠的苦心没有白费,每次购物回来,抱着大包小袋东西满载而归的都是她自己。很多年来的拮据生活,珍珠都没有这样大买特买的看中什么就买什么。现在她开心死了,仿佛又回到年轻有钱的阔小姐时代,指手画脚地叫售货小姐拿东西给她,不用担心钱,反正付钱的又不是她。
有一次珍珠在试衣室里试衣服的时候,重庆大员和我妈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她。重庆大员靠近我妈坐着,干黄的手指仿佛不经意似的从我妈的手上掠过,又顺手在我妈的脸颊边擦过。我妈感到他的烟臭汹涌澎湃扑面而来,被他碰过的手和脸好像也结着臭气,我妈恶心得只想呕吐。如果说以前听珍珠骂过什么臭男人,那么我妈感到现在这个臭男人就坐在她的旁边。
我妈抬手不断地擦着脸和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的臭气擦掉似的。我妈没有看到旁边重庆大员的脸已经沉了下来。等珍珠笑盈盈地从试衣室里出来时,她根本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的疯狂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