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政策受挫后特朗普押注最高法院，能行吗？

关税政策受挫后特朗普押注最高法院，能行吗？

　　当地时间8月3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专题)的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表示，如果全面关税最终被美国最高法院阻止，“那将是美国的末日”。

　　据央视新闻报道，美国上诉法院8月29日裁定特朗普实施的大部分全球关税政策非法，并认为特朗普实施这些关税超越了其职权范围。美国上诉法院同意在10月14日之前不执行该裁决，以便给予美政府向最高法院上诉的时间。

　　法律界人士认为，若最高法院受理此案，其判决不仅将影响美国贸易政策的法律基础，还将对美国和全球经贸产生重要影响。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最高法院可能要等到12月或明年1月才会受理此案，这意味着口头辩论很可能在今年冬季或明年早春进行，而最终判决可能还要再等待数周甚至数月。

　　马里兰大学法学教授马克·格雷伯指出，最高法院可能严格审查特朗普在关税案中的立场及其正当性：首先，没有迹象表明，特朗普援引的法律条款预设总统可针对毒品走私和贸易逆差等长期问题持续实施和调整关税；其二，由于上一位试图通过关税重塑全球贸易环境的总统还是尼克松，行政部门单边征收关税的法律判例十分稀缺，这也为最高法院考量特朗普的论点提供了充分空间。

　　当地时间2025年8月28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长滩，长滩港，海陆马萨尼略号集装箱船。

　　上诉前景并不乐观

　　今年5月，位于纽约(专题)曼哈顿的美国国际贸易法院阻止了特朗普在4月2日“解放日”宣布的关税政策生效，认定《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EEPA）》并未明确赋予美国总统加征关税的权力，特朗普援引该法加征关税超越了其职权范围。国际贸易法院表示，美国宪法赋予美国国会独家权力来规范与其他国家的贸易，而总统声称为保护美国经济而行使的紧急权力并不凌驾于这些权力之上。特朗普政府随后进行了上诉。8月29日，联邦巡回上诉法院以7比4的裁决维持了国际贸易法院的决定。

　　目前美国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中6人为保守派，可能倾向支持总统扩大行使行政权。因此，白宫始终寄希望于最高法院，希望他们认可特朗普对行政权力的宽泛主张。

　　这种乐观确有依据。迄今，在超过20起下级法院法官暂时阻挠特朗普政策的案件中，白宫向最高法院寻求了初步救济。在多数案件中，最高法院以几乎不提供解释的裁决方式满足了行政当局的要求，例如解雇联邦官员、驱逐某些类别的移民(专题)、扣留国会拨付的科研教育经费以及禁止跨性别者在军队服役等事项。

　　不过，具体到征收关税案中，最高法院的裁决结果可能难以预测。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不仅打破了共和党长期支持自由贸易的传统立场，其选择单边实施而非通过立法程序的方式，更产生了容易被原告利用的法律漏洞。

　　挑战关税的原告群体不局限于进步派团体和民主党人执政的州政府。在本案中，小型企业、贸易协会和右倾倡议组织都提交了法律文书，称特朗普征收关税的举动违法。他们援引的法律原则，正是最高法院此前用以否决拜登政府政策的“重大问题原则”。

　　一些法律专家分析，最高法院几位大法官近年来对“重大问题原则”颇为推崇，强调行政部门在涉及重大经济与政治决策时必须有国会明确授权，这使特朗普的上诉前景并不乐观。

　　保守派法官曾运用类似理据，驳回了拜登政府提出的暂停驱逐租客令、职场防疫措施以及凭借总统紧急权力实施的学贷减免计划。这一趋势显示，最高法院对行政权的无限扩张持警惕态度。由于征税属于国会固有权力，贸然承认总统可依《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普遍征税等于在宪制框架内打破长期共识。基于此，哪怕在保守派占多数优势的最高法院，特朗普也可能未必如愿。

　　因此，关税案可能迫使最高法院的法官们直面其判例中的矛盾——既要防止总统采纳侵蚀国会立法权的扩张性行政政策，又需充分保障总统充分行使宪法权力。

　　美国司法部为特朗普政府辩护时指出，“重大问题原则”并不适用于总统本人直接获得国会授权的情况，而应专门针对行政机构。此外，司法部强调，在国家安全和外交事务领域，总统历来拥有广泛的裁量权，这也应排除“重大问题原则”的适用。

　　可能产生什么结果？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全球贸易高级研究员布拉德·W·塞瑟撰文指出，如果最高法院维持国际贸易法院和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的判决，否决所有依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实施的关税，则特朗普今年推行的大部分关税措施将被撤销。“具体而言，上诉法院日前的裁决推翻了所谓‘对等’关税或‘解放日’关税，以及以未能采取适当措施阻止芬太尼流入美国为由对加拿大(专题)、中国和墨西哥加征的关税。”塞瑟分析道。

　　在普遍性关税必须撤销的情况下，此前受关税影响的美国进口商可能寻求退税或补偿。但补救如何落实、能否全额返还，仍需国际贸易法院裁定，其过程可能漫长且充满争议。美国政府此前表示，若关税被取消，当局可能不得不退还部分已征收的税费，这将给美国财政部带来沉重的打击。截至7月，关税收入总计1590亿美元，是去年同期的两倍多。美国司法部在8月的一份法律文件中警告称，撤销关税可能意味着美国“财政崩溃”。

　　实际上，如果最高法院判定特朗普的关税违法，特朗普仍可引用其他法律条文，但行动的速度和力度将受限。

　　今年5月，国际贸易法院在裁决中指出，根据1974年《贸易法》，特朗普在通过关税解决贸易逆差问题上仅保留有限权力——该法律将关税上限限制在15%，且对与美国存在巨大贸易逆差的国家仅能实施150天。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针对汽车、钢铁、铝和铜的行业性关税是依据《1962年贸易扩展法》第232条款实施的。即使最高法院维持国际贸易法院和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的裁决，这些关税仍将继续有效。另外，特朗普政府可能在未来几个月根据232条款加征更多关税。

　　英国广播公司（BBC）分析称，如果最高法院推翻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的裁决，则意味着特朗普可以借《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长期维持甚至扩大普遍性关税，美国行政权力将出现一次前所未有的扩张。

　　另有分析人士认为，由于关税问题直接牵动美国制造业、农产品出口和就业结构，因此，最高法院是否会否定总统在紧急状态下的调控权力，还是可能选择“部分推翻、部分维持”，仍是悬念。

　　央视新闻报道称，最有可能的情形是，法院承认总统在极端情况下可临时采取关税措施，但要求其范围、时限和金额必须与“紧急状态”有直接且严格的关联。如此一来，特朗普式的普遍性关税就很难在法律上继续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