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经济的“非市场化”迹象要保持警惕
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近年来，中国加大了对互联网平台、教育培训等行业的监管和整顿，再加上国际环境的压力，很多人感到中国的市场经济环境与此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政府干预力量强化，市场收紧成为很多人的认知，但却很难对中国整体的市场环境变动有一个整体的画面。本文是安邦智库学者对近期中国市场环境形势的最新分析，文章认为中国近期的政策变化使得中国经济存在“非市场化”的迹象，值得警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可以说是中国改革开放成功的秘诀，改变以行政干预主导的计划体制，进行市场化改革，激发市场活力，是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但中国近期的“非市场化”迹象越来越明显，不得不令人担忧。
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经济成就，显示了中国走市场经济道路获得了成功。中国以一场浩大的社会大实验，证明了搞社会主义并非只有计划经济一种手段，市场经济是发展社会主义更为有效的路径和手段。
市场经济的特点之一是市场化、法治化，以市场为主来配置资源。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专题)曾在2019年的进博会致辞时表示，“中国将不断完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放宽外资市场准入，继续缩减负面清单，完善投资促进和保护、信息报告等制度，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法律体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在最新讲话中也表示，中国是具有强劲韧性的超大型经济体，“这种韧性来自市场主体竞争力，来自经济结构的完整性，来自改革开放的正确政策”，中国“要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原则”。
在全球化进展顺利的时代，中国实行市场化、法治化似乎毫不奇怪，这是发展经济的应有之义。不过在近几年，随着逆全球化浪潮迭起，地缘政治摩擦加剧，政治化对全球市场与贸易体系的干预在增加。在很多方面，中国成为被动的受害者。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当前中国在国内市场上，也出现了一些“非市场化”迹象。安邦智库（ANBOUND）的研究人员在长期追踪研究中，持续关注中国市场环境的变化。以我们的持续观察来看，近几年，国内抑制市场、行政力量干预市场、削弱市场化力量的迹象在不断增多，呈现出“非市场化”的趋势，值得高度关注甚至警惕。
“非市场化”现象主要有如下一些表现：
一是对市场价格的干预开始增多。以近期能源市场为例，由于资本过剩刺激了需求，同时涌向上游产业，导致能源、矿产资源价格上涨，国内煤炭、电力价格都跟随上涨。对此，国内有关部门出手对煤炭价格进行干预。10月19日晚，国家发改委发布消息称，正在研究依法对煤炭价格实施干预措施。发改委干预煤价依据的是《价格法》，该法第三十条规定，“当重要商品和服务价格显著上涨或者有可能显著上涨，国务院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可以对部分价格采取限定差价率或者利润率、规定限价、实行提价申报制度和调价备案制度等干预措施。”虽然此次干预“有法可依”，但类似的干预如果成为常态，就会破坏市场调节机制，让价格信号失灵。
二是大计划、大规划对中国经济生活的主导增多。这是变相的计划。中国是个政策大国，由于体制原因，中国政府拥有巨大的资源配置权。市场化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增大市场对资源的配置权。事实上，十八届三中全会就明确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十九大党章修正案也明确提出，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修改为“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不过，现实之中，面对外部环境压力和内部经济下行压力，国内出台的大计划、大规划在增多，这些规划都是实现国家战略所需，但所有的规划和计划都是要配置资源的，客观上，大计划、大规模的增多使得政府得以配置更多的市场资源，抑制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重要作用。
三是以民营经济为代表的市场经济载体有弱化迹象。观察国内市场可以发现，民营经济的实际发展环境近几年越来越差。导致变化的原因有多种：有的是市场原因，有的是管理原因，还有的是政策原因、金融原因，但一个共同的指向是，民营经济面临的压力在增大，日子不太好过。与此同时，国有经济的主导性越来越显著，影响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占用资源的能力越来越强。虽然说民营经济并不一定与市场划等号，国有经济也可以市场化，但整体而言，民营经济的弱化基本上伴随着市场力量在弱化。
四是从上到下驱动的安排越来越多，来自市场和基层的自发行动有弱化趋势。作为政策大国，中国改革与发展的重要动力来自高层决策，来自政策部门的推动，从上到下的驱动是很重要的模式。但不能忘记的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始终离不开市场和基层的参与和创新，完全可以认为，最终推动改革、开放和发展的源动力，就是来自中国的市场和基层。如果市场和基层的参与减少，国内完全可能重现“政策不出中海南”的情况。安邦的研究人员在国内实地调研时还发现，近几年，国内地方官员队伍中存在“三少三多”现象——改革的勇气少了，敢于担责的胆量少了，创新突破的思考少了；与此同时，形式主义和束缚多了，对上级“等、看、靠”的多了，做事畏手畏脚的多了。一个不好的迹象是，政府、市场似乎都逐渐习惯了“看上面的意思”、“等上面的指令”，只有上面明确了，底下才敢干。
五是开放与收紧的现象同时存在。在大政方针上，中央国务院领导不断强调开放，在政策文件中都表示要继续开放，在不少领域（如金融服务业）也确实在开放。但与此同时，在国内不少市场领域，则出现了实质性的收紧。“国家主导型”的开放与市场收紧同时存在。
六是反垄断开始出现差异化。近两年来，国内开始加大反垄断的力度，尤其是在市场高度发育、同时资本扎堆的互联网领域，开始了大力度的反垄断，对于维持市场竞争生态、扭转资本集中进入引发的部分畸形现象，无疑有正面作用。不过，在反“市场性垄断”的同时，对于以国有经济为代表的“行政性垄断”，却很少看到有现实的反垄断行动。因此，市场性垄断被高调打击，而对行政性垄断则悄无声息。
最终分析结论（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要强调的是，目前上述变化还在过程中，有些还只是一些迹象，未形成趋势，但我们认为，即使是一些迹象也值得警惕！中国发展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落脚还是在市场经济，基础还是在市场经济，本质还是在市场经济。如果没有市场化、没有市场效率、没有市场活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活力就会受限。对中国来说，只有搞好了市场经济，稳定做强经济实力，才有资源、有能力进一步发展好社会主义，加强推动伟大复兴的经济基础，才有助于实现共同富裕的第二阶段战略目标。（AH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