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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觉得,大人们的好多说法都很难懂。
我小时可可怜啦。老受教育。只要我们兄弟一惹祸,还不必是俩人一块,有一个就行,俩都串上,老妈一准开说谁谁家孩子更好,比我们更有出息,不把大半个胡同的优秀男女青少年数完,甭想消停。反正那时也没什么别的消遣,后来长大点了,听着半截就开始打岔,“说起谁谁,对了妈,你听说他最近又跟谁好上了吗?”“啊,跟谁好上啦?”“嗨,我不跟你说你是再想不到。。。”“真的啊,可我前天还见他跟那谁谁,他骑着他爸那辆飞鸽。。。”“不是啊妈,他爸那个是凤凰。。。”直到老妈明白过来“你们俩臭小子绕跶我是不是?那点聪明劲全用在这儿了你们,说你们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你们要能长大了跟你爸似的。。。”等老妈说完走了,我们俩常常揉着耳朵哀叹道,“咱俩多好也没用啊。哼,没错,都说老公是自己的好,孩子是人家的好么。”--长大了才知道我们完全听反了。
有个中学语文老师讲过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当时觉得小老太太很想说出点苍桑世故的味道来的,可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她儿子从来跟我不对付,谁耐烦她心里想什么。我坐在底下想,说寿数,树活千年的也有,人哪有那么多百岁的?就活八十也跟风中之烛一般躺着多立着少,还树个屁。树人要百年?一岁多点就满地跑了都。可是,这么着,树那边儿又不好解了,发了芽半年不就树起来了?可想归想,我从没问过。那时又不象现在似的还有课堂参与分。她又不待见我,找那不自在干嘛啊。
当爹好多年了,最近忽然想起这句,有点明白了。说的是树要十年才成木,而人的品德修养则是一辈子的事!人生的味道则要象老酒一样,花几十年的时间养成。小孩子十岁能打酱油,十五能顶嘴不算什么,他要长大以后受人敬重景仰,把那一生就活得花团锦簇般的那么花哨充实,也得跟老酒似的,要慢慢儿跟窖藏的坛子里养着。十年的树,就能知道可不可以养着以后当大梁,或趁早砍了当劈柴烧完事。人的一生是却要整着来看的,你就是活百岁,也得等着盖棺论定。好一点的立身修为德行可以垂范后人。更好一点的不光这个,还有本事可以立言,留下本书啊传啊什么的。再好的立德可不得了,那就不是一家一户的事了,可以为世之典范,名垂青史。那可就不虚此生啦!用我姥姥的话说,“好容易托生成个人,别白来一趟”--当然她也就那么一说,肯定没指望我们哥儿俩怎么着。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肯定是姥姥骂我的时候说的,而且不止一回!性子犯了我也说回去,“三岁看大?那不就是七岁?您干嘛不直接说三岁看老得了?分两截干嘛?”“你你,你少跟我咬文嚼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照你说,就光你一人伤心,你弟弟就没事儿啦?说的是这个理儿!”
后来明白,是我错了。人生的头三年不光是流鼻涕尿炕,说话行事就从那时开始。三岁以后更重要,小脑袋瓜子里搁的东西多了,还能多少联系起来。妈妈在床上讲的故事,爸爸的雷霆怒斥,都要烙在心里深处一辈子淡不下去的。三年七年之论倒不一定,但人一生的格局,就是在头十年里定下来的。头十年弄得孩子小肚鸡肠的,以后要让他变得气度不凡,要事倍功半都不一定办得到!为什么富不过三代哪?富家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伴着一伙阿谀奉承或者轻浮爆燥的二世祖,怎么养得出刚毅沉稳的心性来。长大了放在无情的商场政坛里当老大,就是一块砧板上的五花肉。穷人家的孩子倒没事,富家子可带着个怀璧的原罪哪。
格局,就是格式和布局。拿格局来说人,则是说度量与胸襟。《金瓶梅》说算命的吴神仙相面,能“审格局,决一世之荣枯”说的是面相。我们凡人勘不破天机,看小孩子们看不出来,但看大人行容举止有没有大气还是看得出来的。都知道交朋友,心胸气度最重要。才学什么的无关紧要,术业有专攻么。其实小孩子也一样,先定格局,再填才学。
古人老拿三说事,连守孝也要三年。其实有理。就好象养牛一样,先放着养骨头架子,架子搭起来了再养膘。守孝三年,是要花时间去回顾缅怀父母的美德善行,才能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现代人也不知道都急的什么,别说三年,隔天就忙酒色财气,不跟西门大哥学个十成十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