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赏画》之六：闲读豪普特曼

闲读豪普特曼

《道口看守蒂尔》是德国著名作家豪普特曼的一个描写家庭悲剧的短篇小说。
 

豪普特曼是以剧作闻名于世的。他的成名剧作《日出之前》，描写的是一个社会改革家洛特与一个因酗酒和乱伦而遭人唾弃的女子海伦娜的爱情悲剧。这部旨在探索环境和遗传因素对人物命运的影响的剧作，一上演便引起了广泛争议。有评论家骂他是“罪恶的代言人”、“下流酒馆的卖唱者”；也有作家和评论家给了这部剧作很高的评介。此外，他的著名主要剧作有《织工们》、《海狸皮大衣》、《群鼠》等。1912年度他荣获诺奖。当时瑞典学院秘书在颁奖会上对他作品的评介是：“他的大部分剧作均是描写下层阶级生活境况的，对于这种生活他进行了无数次观察，尤其是在他的故乡西里西亚。他的描写都是依据对人及其环境的敏锐观察。他笔下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具有完整个性的人，见不到丝毫模式或陈腐题材的痕迹。从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观察的真实性，人们已确认豪普特曼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并说：“豪普特曼的最大优点是他具有对人的内心世界的敏锐洞察力，且持批判的态度。”

豪普特曼在进行大量剧作创作的同时，也进行了大量小说、诗歌的创作。《道口看守蒂尔》是作家一篇描写家庭悲剧的短篇小说。小说主人公蒂尔是一个忠于职守、老实、厚道的铁路道口看守。他原有一个可爱的妻子，不幸生儿子时亡故。留给他一个婴儿托比亚斯。为了不耽搁工作，也为了给儿子更多的照顾，他娶回了一个女人。不料这女人是个有“冷酷权欲、好斗怪癖和残忍的暴躁性情”的女人。蒂尔时常不能忘记前妻，为了家庭他忠诚踏实地工作。“他同前妻的联系，更多是通过精神生活上的爱。现在，他受粗野的情欲驱使而落到了他的续弦妻子手里，并且几乎事事都俯首贴耳，百依百顺地听从她摆布。对于这种变化他不时感到内疚，需要一些特殊方式来消愁解闷。所以，他暗地里将他的看守房和他负责照管的路段看做悼念前妻亡灵的圣地。”想不到的是，他的后妻对只有两周岁的托比亚斯却是恶毒得几近于无情。特别是当她也生了个男婴之后，托比亚斯便“不仅常常受到骇人听闻的虐待。而且还要尽他微弱的力量来侍候那个爱哭闹的婴儿，有时精疲力竭，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作家寄于了托比亚斯这个男孩巨大的同情，同时对继母的作法也进行了无情的嘲弄“当发育不良的托比亚斯抱着身体健康的小弟弟步履艰难地在施普雷河畔行走时，从各茅舍的窗户里就会不约而同传出咒骂声”。但是，蒂尔默默地忍受着。以期后妻态度的转变。可是他的后妻却因迷恋离铁道口很近的一块土地，非要去耕种，致使托比亚斯遭遇车祸而死。一向沉默、忍受的蒂尔终于愤怒，并因失去爱子的痛苦而发了疯。疯了的蒂尔将后妻与后妻所生婴儿又无情地杀害。小说以“将他（蒂尔送进医院时，他手中还拿着那顶褐色小皮帽（托比亚斯戴的帽），极其细心和多情地保护着它。”作结，尤显得发人深省与耐人回味。

《道口看守蒂尔》这篇小说的描景状物诗意的语言是应好好学习的。通过独特的视角细致入微地来拣取最能表达景色与景物的特点来写使作品顿然生色。“一缕透明的，散发出许多气味的淡蓝色烟雾从大地上飘浮起来，使树林显得若明若暗，朦朦胧胧。一群群乌鸦犹如在灰色的苍穹中游泳，不停发出嘎嘎的欢叫声。”“地头上那两棵低矮的果树上，绽开着一团团花朵，宛如雪白的泡沫。”“红色的露水”等等。然后就是对人物心理的刻画往往通过人物身上一些细小的变化或自然环境的描摹来烘托了写。并且写心理是细致多层的。例如，蒂尔失去前妻之后，他在人们面前好象丝毫没有变。“依旧是穿着干净的制服，纽扣仍旧擦得锃亮”但是笔锋一转只不过那粗壮、毛茸茸的脖子微微垂下来。以此来写蒂尔失去妻子的沉痛与对旧生活的怀恋、微微还透出对将来生活的向往。作家通过对蒂尔失去妻子，娶回新妻之后情欲与良知、真情与忏悔的矛盾心理的挖掘，和对后妻人性中的自私与狭隘的怦击，以及在生命生活中的冲突与碰撞，直抵人情感生活的底部，揭示出真实又客观的人性。这一切，都是值得去学习的。

2003年  放鹤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