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使岛到《荣光曲》: 华夏百年的哀歌

香港年轻人创作的新歌曲:《愿荣光归香港》(Glory to Hong Kong) , 朗朗上口, 令人震撼, 催人泪下。为其冲破铁幕, 传遍神州, 名留青史, 我简称之为《荣光曲》。从大清倒台前的国歌<鞏金甌>, 到戴安澜国民革命军200师的军歌<义勇军进行曲>, 再到永远不起来的<奴隶跪下曲>国歌, 有人比喻《荣光曲》类似法国或美国大革命时期的《马赛曲》和《星条旗永不落》, 象征砸烂专制和追求自由路上的雄壮军歌。自8月26日推出, 31 日正式在Youtube出现后, 这支《荣光曲》在金秋的9月, 迅速从香港传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落后世界百年, 华夏子孙终于抬起了头, 以独立人格的姿态, 傲视历史, 跨入人类的未来。

原版《荣光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7yRDOLCy4Y

在今夏已经进行的三个多月抗争运动里, 许多人高举英美国旗, 走在抗争的前列。一般民众怀旧, 例如英国的统治, 可以理解。但许多未开窍的大陆人, 很容易附和大陆的官方宣传, 认为是"外国势力"的主导或控制, 而忘记了祖先的历史和事实。美国独立后不久, 1784年首次派出了"中国皇后", 经港澳地区到达广州。开启贸易通道的同时, 也把砸烂专制和追求自由的理念带到了中国。许多沿海的华人渐渐觉醒, 开始向往文明, 自由的开放社会。许多人历经艰辛, 甚至生命, 付出了追求自由的代价。正如《荣光曲》所唱: "祈求 民主与自由 万世都不朽" 。孙中山就是历代追求者中一位杰出的代表。

据维基百科记载, 孙中山最早在1896年以来自香港的中国公民身份入境美国旧金山。1904年1月11日，孙决定在檀香山加入洪门致公堂。为规避美国出台的《排华法案》，孙预先取得伪造文件, 亲友们做出了孙中山在夏威夷出生的证词。1904年4月16日，旧金山移民局作出“拒绝孙中山入境”的决定。孙被拘留在码头木屋，等候原船下一次到达旧金山时，拨回檀岛。1904年4月26日，孙中山委托华盛顿的拉斯顿与席顿律师事务所（Ralston & Siddons），向美国移民局提起上诉, 最后孙被批准入境。1904年4月28日, 美国“商务及劳工部”作出覆议决定： 准许孙中山入境美国， 理由是早在1896年的时候，夏威夷尚非美国属地，是夏威夷共和国时期，孙不可能获得夏威夷颁发的美国护照。所以1900年4月30日生效的“美国移民新法案”，自动赋予孙中山“美国公民”的身份。

孙中山曾坦言, 他的革命思想完全来自于香港, 包括今天众多抗争青年云集的香港大学。孙追求自由的脚步, 被千千万万的后人所敬仰和追寻。其实, 许多华人在孙中山之前, 就已经来到了美洲。华人熟知纽约的欧洲移民必经之地: 东部的埃利斯岛(Ellis Island)，那个地方曾处理过近两千万移民, 基本上是希望和幸福的大门。而美国西海岸早期移民的通道，“天使岛” (Angel Island), 则是许多中国移民的伤心和痛苦之地。1910至1940年, 30年间有百万移民, 来自80多个国家, 通过这个岛上的移民拘留所到达美国大陆。其中约17.5万人来自中国, 占据总量的第一位。但大致有30%的华人从这里被直接遣返回了中国。据史料记载，1848年，第一个中国人到达了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也有人说, 西部淘金热之前，美国只有325位华人，大多是船员和生意人。随着"淘金热"的兴起,  1882年“排华法案”实行前，迅速膨胀到30万华人。

和许多人一样, 直到踏上加州天使岛州立公园之前, 我对天使岛和“排华法案”所知有限, 脑内储存的许多中文信息不仅片面, 甚至扭曲, 或夸张的成分居多。从旧金山41号渔人码头, 花上约20美元的来回费用, 便可到达天使岛。环顾全船, 竟然没有几个华人面孔, 与现今这个城市的居民构成, 是多么的遥远? 反差之大实在令人心酸和费解。随着渐渐远离, 阴暗大雾笼罩着的金山码头, 和左边若影若现的金门大桥, 船上飘扬的<星条旗>让我想起早期华人向往美洲的挣扎和现今抗争的港人。须臾之间, 阳光灿烂, 眼前豁然开朗。我突然想起《愿荣光归香港》, 为何不可简称《荣光曲》呢?

其实, 天使岛曾经关押的大多数是广东人, 当年最主要的出发点就是香港。岛上各处记载的文字也基本上是广东话, 它们同《荣光曲》是息息相通的。与想象的不同, 从照片和墙壁上留下的文字看, 逃离的华人中间, 不乏富裕和有文化的非法移民。如果仅仅是"淘金", 又怎么会出现孙中山这样的人物? 如果他再晚一点到达旧金山, 说不定天使岛上现在就要竖起他的塑像了。1906年的移民局档案大火, 没有救过孙中山, 但解救了因“排华法案”, 而"金山梦"碎的数万华人。法案似乎仅针对劳工, 而不影响美国公民和几个类别的合法入境华人。但华人在大陆的妻子, 被挡在了门外, 因为那个年代大多数人既无结婚证书, 也无照片为证。因为档案丢失, 许多华人开始声称自己是公民, 并呼求在大陆的妻子, 亲属, 以子女或弟兄姐妹的身份来美。证书齐全的可以入境, 否则就会被送到天使岛移民拘留所。有人大致统计过, 在加州出生的华人妇女, 每人要生800个左右的孩子, 才会有如此众多的海外"纸儿子"或"纸女儿"。 因为大量"诈骗案"的涌现, 甄别和询问可用上数周的时间, 如果上诉到华盛顿, 在岛的滞留可长达两年以上, 但人数极少。因为拘留所的床位拥挤, 最多时可容纳120人, 男女分开, 每天伙食为8美分。有下棋, 弹乐器, 读四书五经的地方, 唯一没有的是自由。

现今介绍天使岛的中文文章, 大多数着墨于当年华人的痛苦和不平, 似乎金山应该是垂手可得的宝藏。但争取自由,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海上漂流数月, 除了金钱, 还有家庭和命运的试探及折磨。登岛的码头在岛的东北部, 后面的山头阻挡了美丽的金山视野。即使天使岛风景如画, 关在铁丝网内的囚民也度日如年, 他们不但遭受赤身裸体的"侮辱", 也要适应坐在那里方便的西方"恶习"。

参观拘留所, 需要买5元钱门票, 那只是一坐二层小楼, 沿着山道的大门进入。用现代的标准, 拘留所如同监狱, 应无异议。许多文章提到没接触过西医的华人, 被要求脱衣检查身体, 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华人, 尤其是封建士大夫来说, 无疑是奇耻大辱。但事实是早前在旧金山, 华人被发现带来了传染病, 拘留所的医院也因此设立起来。 还有一个中西不同是厕所。我发现了两处未开放的卫生间, 均是坐式抽水马桶。相信在那个年代, 没有几个华人听过或看过这个洋玩意儿。

除了华人, 拘留所也展示了来自德意俄的男囚和韩日女囚的复原房间。当年拘留所的大门在海边的码头, 如今建起了个大钟, 警示后人。从海边进入行政楼, 贴近山边的是拘留营房。1940年，移民拘留所在一场大火中几乎付之一炬, 靠近码头的行政楼完全被毁。二战期间, 它成为关押日军的场所。1943年, “排华法案”终于寿终正寝。从60年代起, 华人开始正视和抢救天使岛的历史。 整整百年过去, 直到2010年, 国会和总统才为天使岛正名, 这里成为人类, 尤其是华人争取自由的百年纪念场所。

金门大桥是旧金山, 加州, 甚至是美国自由和民主的象征。她很多时候, 被乌云或大雾遮盖, 只有当荣光闪耀的时刻, 她才会回归美丽动人的身影。那些晚期进出天使岛的人, 或是被遣返的中国人, 一定不会忘记金门大桥的身影。百年华夏, 香港是进入黑暗世界的自由灯塔。如今泪再流, 血再流, 踏足几乎被华人遗忘的天使岛, 让人感慨万千。几天前, 在我登上天使岛的时刻, 香港的年轻人正在美国国会作证, 并集体高唱《荣光曲》。新一代人的勇敢和自信, 传遍了世界, 愿荣光回归华夏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