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不如一粟 (开国元勋小小说系列之五)

土木不如一粟

(开国元勋小小说系列之五)

纪洞天

在国民党的将领中，毫无疑问，张灵甫是个奇才。有人这样评价国民党的将领：蒋介石是独裁自负，白崇禧是强硬主战，李宗仁是优柔平衡，陈诚是眼高手低，张灵甫是高傲悲凉。高傲悲凉？这似乎还没有说到点子上。张灵甫是一员儒将，他肄业于北大、多才多艺，尤其是写得一手好书法。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听说张灵甫的书法誉满天下，有一回，他请张灵甫留下墨宝。身高一米八六的张灵甫，一身戎装挥毫落笔，连写了五个条幅。于右任称赞不已：奇才，奇才，后生可畏！当然作为职业军人擅长舞文弄墨没啥大不了的，而能文能武的张灵甫在战场上一向就是个名符其实的悍将。在八年抗战中，张灵甫几乎参加了所有国民革命军针对日军的重大战役，毙伤日寇无数，屡挫日军精锐，创造了全国闻名的德安大捷，张灵甫所在的七十四军也被誉为抗日铁军。

一九四七年五月，张灵甫遇到了一位比他更强悍的对手：粟裕。

打蛇要打七寸，张灵甫的七十四师既然是国民党的五大主力之一，啃下这块硬骨头，就能一箭三雕：既能震摄敌方又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又撕裂了敌人的合围圈。好！就要在百万军中取上将的首级。粟裕成了实施这一战略的第一主将。棋逢敌手，张灵甫可不是吃素的，他当然一眼就看透了粟裕的意图，可他却大胆地引火烧身，将计就计，试图将粟裕的包围转化为国民党军队的反包围，来个内外夹攻。客观地说，张灵甫的这一招是相当高明的。当时，张灵甫要脱身并非难事，他与国军八十三师或二十五师都只相距十多公里，只要与其中一支会合，被歼的危险便消除了大半。然而张灵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以七十四师作为“钓饵”， 将部队拉上了就近的孟良崮山，主动让解放军来包围自已，张灵甫的锦囊妙计是： 周边的四十多万国军近则只有十来公里，远也不过百多公里，美式装备的机械化部队开到孟良固，最多不过半天、一天的时间，就能形成反包围圈了。而凭着七十四师的强大军事实力与孟良固险恶的山势，坚守一天二天是不成问题的（而他倒是坚守了三天）。只要四面的国军一围过来，七十四师不但能解围，而且能实现 “中心开花”的战果。张灵甫啊，张灵甫，他正如古诗所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太不了解国民党的军队了！

孟良固战役打得相当惨烈，方圆仅18.25平方公里的孟良固，居然躺下了数以万计血肉模糊的尸体。当时，攻山的解放军各纵队的伤亡相当大了（此战役解放军共伤亡 12000人），而且弹药补充也都出现了困难。再者，周边国军不断地缩小了包围圈。华东解放军总部与下属纵队有些指挥员甚至提出：如此久攻不下，又是这般境况，是否该忍痛从孟良崮撒退，以保大军不落入周边国军的包围圈？目光全聚焦在粟裕的身上了。粟裕当然明白，双方都已接近了胜负概率的临界线了，此时此刻打的已不是枪炮战而军心战了。粟裕气定神闲地告诉指挥员们：眼下咱们是在写个“回”字，我们要吃掉那个小口，而外围的国军又想吃掉我们。这就好比烧水，就看谁抢先塞进最后一把柴火。孙子兵法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先吃掉那个小口，我们就变成大口了。 于是，粟裕下令：任何人不得言撤退！陈毅也宣布了追究失职者责任的“撤职、查办 、杀头”的三大战场纪律，并严令各纵队务必不顾一切牺牲，必须在24小时内攻上孟良崮 ，各纵队伤亡多少人，战役结束后，保证给予补足建制；同时，打破解放军历来只在夜里打大仗的传统（为躲藏敌飞机、坦克），大白天也继续猛攻，解放军终于在16日下午三时完全攻占孟良崮主峰，击毙了张灵甫。

孟良固战役彻底打掉国军的士气，打出了解放军的威风。张灵甫的一位部下曾说过：“如果共军打掉七十四师，就是打到南京也没有阻挡了。”果然一语成谶，两年多以后，解放军攻占了南京。
     被蒋介石称为“超智超勇”国军悍将胡琏（他成功地指挥了金门战役）就特别敬重一生宿敌的粟裕，去世前胡琏手捧32块弹片长叹一声：“土木不及一粟”（那些弹片取自其身，是被粟裕的部下石一宸打的）。胡琏的儿子胡之光密访大陆时还特地遵从父嘱去了双堆集瞻仰粟裕的墓地（粟裕部分骨灰葬于此）。

战神林彪接到孟良固的战报后，叹道：这是神仙打的战啊！

（注：土木指的是陈诚赖以起家的十一师、十八军，进而形容陈诚系统）

           02-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