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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姐, 我们三个都有些意外, 铁梅高兴地喊: " 姐, 你来的正好, 我看好一双高根鞋, 你帮我一起去看看。"
听到铁梅说话, 大姐从沙发上坐起来, 问道: " 你们三个哪去了? "
" 出去吃饭了, 孝来说你学校有事。要知道你来, 我们等着你, 你吃过中午饭没有? " 大哥说着走进厨房。
" 铁梅, 我找你大哥有事, 今天不陪你逛街了。" 大姐说完走进洗手间, 出来时长发梳理得非常整齐, 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粉霜, 嘴上涂着淡淡口红, 双眼皮和眉毛都细细描了一线黑影。这些化妆品都是铁梅给我大姐买的, 大姐在白沙村极少用这些化妆品, 只有到青岛来我大哥这里, 才会细心化妆。 女为悦己者容, 我大姐化妆, 绝对是为了我大哥。
" 姐, 就你这脸型, 这么一化妆, 绝对可以演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了。" 铁梅来青岛这两年, 天天做演员梦, 对港台电影电视剧里那些侠客美女了如指掌。
" 就你会说话, 还是你演小龙女, 我演小龙女的师姐。" 大姐说完, 瞪了我一眼, 大概怪我昨晚说她与大哥年龄相差太大。
我连忙说: "等我将来有钱了拍电影, 就拍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你们俩一个演西施, 一个演杨贵妃。"
" 哈哈哈, 陈孝来, 你也太会做梦了, 等你拍电影, 我和大姐都成老太婆了。到时你拍慈禧太后和武则天, 请我俩来演还差不多。" 铁梅从来就看不起我, 我也习惯了。
大哥端着茶壶出来, 接口说道: " 最近还真有人邀我出资拍电影, 可惜公司现在扩张需要大量资金, 要不然, 我还真可以考虑投资拍戏了。"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想投资拍戏, 可以介绍我去当演员演戏嘛。" 铁梅好像突然发现了机会。
" 算了吧, 你去演戏, 估计就演个丫鬟洗脚妹之类的, 都是伺候人的角色, 还不如在我公司接接电话安排个会议, 又轻松又干净。"
" 演戏又不是真的, 我不怕, 以后有这种机会, 你帮我介绍好不好, 求你了, 大哥。" 铁梅上前摇着大哥的胳膊, 象个小姑娘一样开始撒娇。
" 好, 好, 我记住了。如果有人拍红灯记, 我一定推荐你去演李铁梅。"
大姐已经在门口等着大哥, 大哥说完, 和大姐一起下了楼。铁梅问我: " 你不是说大姐学校有事, 今天来不了吗? "
我便把昨晚的事情告诉铁梅, 大姐这么急着来找大哥, 一定是为了今天相亲的事。铁梅又骂我: " 你呀, 猪脑子,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 一点也不了解大姐的感情。大姐自尊心太强, 她爱的人, 必须是一个既爱她又敬重她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你大哥, 她怎么会看上别人? "
" 大姐这样做, 我觉得有点自私, 就算她和大哥真心相爱, 她也应该考虑一下我爹和我妈的感受。"
" 别提你爹了, 这么多年, 你爹考虑过我妈的感受吗? 我爹去世以后, 多少人劝我妈和老闷一起住, 我妈就是不同意, 还不都是为了你爹。我从没见你爹来安慰安慰我妈。"
" 我妈本来就小心眼, 没事还总是疑神疑鬼, 要是知道我爹和你妈来往, 我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
" 说来说去, 都是你妈不好。" 铁梅又开始怪我妈。
其实我妈的辛酸和委屈, 比每个人都多出一箩筐, 但似乎找不到可以责怪的人, 只好全部埋在心底, 有时候冲我大姐撒气, 为了我大哥, 大姐多数时候忍气吞声, 我觉得我大哥爱我大姐, 带着某种感恩的成分。我不想和铁梅谈论我妈的是非, 便岔开话题, 和铁梅聊起她未来的计划。
我的猜测没错, 大姐匆匆忙忙来找大哥, 确实是为上午相亲的事情。
我大姐从小就很自信, 这种自信让她的自尊心非常强, 比较注重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只要出门, 无论去那, 纵然不用化妆品, 也会穿戴干干净净, 梳理整整齐齐, 结婚以后还象一朵出水芙蓉, 不象沽河两岸多数女人,婚后很快由出水芙蓉变成沙漠仙人掌。
大姐一个人十点多到了刘玉昆家。刘玉昆家离县政府不远, 独门独院二层小楼, 刚搬来两年, 属于沽河县城的高档住宅, 周围住的全是沽河县的头头脑脑。刘玉昆把大姐迎进客厅, 马上给财政局长打电话, 说我大姐到了, 请他过来。过了半个小时, 只听门外几声汽车喇叭响, 刘玉昆忙去开门, 握着来人手说道: " 钱局长, 大驾光临, 荣幸, 荣幸。"
钱局长身穿黑色西服, 面容白白胖胖, 头发后梳, 一缕一缕整整齐齐, 显然用了不少摩丝和发胶, 进了客厅看到我大姐, 也不等刘玉昆介绍, 便伸出手, 对我大姐说道: " 这位一定是陈老师了, 刘校长在我眼前, 把你夸得跟七仙女一个模样, 果然没有言过其实。"
刘玉昆给两人泡好茶, 说道: " 钱局长, 我没骗你吧, 陈老师模样好你看到了, 陈老师心地好又能干, 不用我多说, 你自己慢慢了解。 我到隔壁王主任家, 你们慢慢聊, 有事情院子里喊我一声就行了。"
钱局长谈吐相当儒雅, 丝毫没有官腔, 说的基本是工作有关的话题, 但却毫不枯燥, 大姐心底砰然一动, 想起与瑞安相识的那些日子, 但看到钱局长稀疏的头发, 微秃的头顶, 又觉得自己与他好像是两代人。大姐不禁想到我大哥, 猛然间冒出一种想法: 钱局长相比自己, 与自己相比我大哥, 年龄都显得有些大, 自己觉得钱局长有些老, 大哥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 只是从来没说出来? 大姐心底一凉, 将心比心, 突然意识到我对她说的话有些道理。
中午钱局长邀请大姐到附近酒店吃饭, 大姐婉言拒绝, 说自己与人约好, 中午要去青岛, 钱局长便不再坚持, 让司机亲自把我大姐送到大哥楼下。
大姐挽着大哥的胳膊, 沿着起起伏伏弯弯曲曲的街道, 一边走, 一边把自己相亲的经过, 把自己心里的想法, 毫不隐瞒告诉大哥。
这些年迫于父亲压力, 大姐多次相亲, 每次都像天方夜谈一样说给大哥听, 两人都清楚, 这种相亲只是为了敷衍爹妈, 只当是聊天的笑料, 从未当真, 但这次大姐说的很严肃很认真, 大哥能觉出大姐的担心和自责, 静静听大姐说完, 两个人已经走到栈桥海边。
五月份的海边, 晴朗的下午, 天气相当暖和, 游人不多, 路旁摆了许多小滩, 卖礼品的, 卖水果的, 也有卖煎饼果子的。大哥买了两个煎饼果子一大瓶汽水, 和大姐沿着栈桥西边海堤石阶走到沙滩上, 从沙滩再往前走, 是一块巨大的褐色礁石, 高高矗立在清浅的海水中。两人踩着露出水面的一些岩石走到礁石南边, 攀上礁石面向大海坐下来。远处有一艘大船, 带着海风漂过海面, 转了一个弯, 隐藏到海岛后面去了。风吹来拂过礁石, 大姐的长发, 如同沽河大堤春天的柳丝, 轻轻飘起。
" 姐, 你信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事? " 大哥问道。
" 你不会说我和钱局长一见钟情吧? " 大姐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 喝了几口水, 把汽水瓶递给大哥, 开玩笑道。
" 我是说我自己。" 大哥望着远处的海面, 大船不见了, 几只海鸥在天空翱翔。
" 你和谁一见钟情了, 快说给我听听。" 大姐很好奇, 从未听大哥说过此事。
" 你记得吗, 那年母亲带着我到白沙村, 你和父亲到河边接我们, 我那时候站在水里, 裤子都湿了, 看到你第一眼, 觉得跟你早就认识, 很亲很近, 一点也不陌生, 你说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 嗯, 我那时候也奇怪, 你跟我好像真的早就认识, 我还把你拉到棉槐墩子躲起来, 帮你换裤子呢。"
" 你看刚才那只大船, 比天上飞的这几只海鸥不知要大多少倍, 可是在大海里, 从我们这里看出去, 他们的大小根本没有区别, 都是沧海一粟, 大海中的一个点, 我对你的爱, 就象大海。"
" 姐相信你。你知道你刚来白沙村那天, 我抱着你走在沽河大堤, 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那时想, 你是老天爷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我一定要好好爱惜, 但那时可没想到会嫁给你。"
" 我一定会娶你, 海枯石烂, 此心不变! " 大哥搂着大姐的肩膀, 对着眼前的大海, 对着脚下的礁岩, 大声发誓, 声音在海上飞扬, 栈桥上几对年轻人停下脚步, 好奇地往这边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