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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论语>遭遇于丹》序言
准确释读经典,肩负社会责任
高专诚
《论语》问世后的近2500年来,还没有任何一本有关《论语》的书籍,能够像《于丹〈论语〉心得》这样,瞬间风行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位作者,像于丹教授这样,因为其作品涉及到了《论语》而一举成名。面对这样罕见的文化怪现象,直如圣人所言,令人“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愈来愈多的人们对于传统文化表现出了惊人的认同精神;忧的是,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风潮,有太多的人,特别是青少年,由于缺乏必要的经典知识储备,正冒着被误导甚至被戕害的危险。但无论是喜是忧,在当前的国学热和《论语》热中,每一个有素养的学术研究者或文化工作者,都应肩负起一份社会责任,去思索和反省,像《于丹〈论语〉心得》这样的以释读《论语》为名、以体会《论语》为号而走红的作品,以及像于丹教授这样的因为释读《论语》而成为“学术超女”的文化和社会现象,以弄清它们背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认清它们的消极影响究竟在哪里。
第一,是“心得”还是“心魔”?不知于丹教授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对《论语》的理解太主观、太随意,所以,在许多场合,她都强调自己所做的不是学术研究,而是个人“心得”。但是,心得毕竟不同于心魔,不应该是随心所欲的代名词。“心得”是个专有名词,是以深思熟虑、入情入理为前提的,并不是任何个人想法、任何奇思妙想,都可以称为心得,都可以公诸于众,登诸大雅之堂。一句话,万不能以心得取代学问的真理性和真精神,更不能说我的心得是什么,事实就是什么。无论什么人,教授也罢,演说家也罢,当他把自己的作品,冠以“《论语》心得”的时候,一定要以对《论语》的敬重对待、深入研究和全面理解为前提。不管是对于《论语》,还是其他古代典籍,不能说因为有皓首穷经之憾,我们就可以对其章句望文生义,随意解释;不能说因为历代的经典注释家,每每对经义存有歧见,我们就可以随便篡改字句,引伸字义;不能说因为历史上有所谓“六经注我”的说法,我们就可以将经典文句断章取义,唯我所用。
阅读于丹教授《于丹〈论语〉心得》有关《论语》章句字词的释读,我们不得不遗憾地说,尽管于丹教授口头上对像《论语》这样的经典推崇备至,但从她的演讲和著作中,对《论语》章句的释读来看,根本看不出她对经典原著怀有敬重之心,更缺乏深厚的学识和练达的掌握。于丹教授真正关注的,是自己的“心得”而不是《论语》的本义,并为此而不惜凭借上好的口才表现,和混乱的逻辑推演,偶尔诵读若干古语、古诗词以哗众取宠,蒙蔽不明就里的广大听众和读者。我们认为,这绝不应该是当代学者教授的学术之风和教学之风,更不利于形成健康向上的读书之风和读经之风。像于丹这样的教授,应该远离“批林批孔”时代的遗风,杜绝各取所需式地引用经典语句;她还应该平心静气地面对经典,不必以不能对经典章句随意发明为辱,而一定要以歪曲经典本义为耻。在中国古代,固然不乏以孔子思想和《论语》字句装点门面的时期和做法,并且类似做法,在其他类型的思想史上,都是难免的。但是,当有人真要这样做的时候,至少应该把理当装饰在“门”的东西放在门上,装饰在“面”的东西放在面上,而不应该随意堆放,闹出常识性的笑话。爱思索的人都会有心得,读《论语》有心得也属正常。不过,我们想奉劝于丹教授的是,最好是去掉心魔,以平常之心认真地研读经典,以求获得正解。即使真想用《论语》装饰自家门面,也应该在正确理解《论语》原义的基础上去进行。
第二,“放郑声”、“远佞人”。孔子在世时,与得意门生颜回有过一场著名对话。颜回请教治国之道时,孔子主张,在吸收传统文化精华之外,还要着眼于现实,做到“放郑声,远佞人”,即去除不健康的时尚,让佞人靠边儿站。为什么要这样呢?孔子的依据是,“郑声淫,佞人殆”。以郑卫之地流行音乐为代表的时尚失之于过度放纵,而以佞人为代表的思想作风太危险。那么,为什么说佞人的表现是危险的呢?因为佞人是辩给便辟之人,巧舌如簧,言之无物,对于和谐社会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威胁。
“佞”字的本义是有口才,本不涉及善恶。在孔子时代,“佞”字与“仁”字有相通之处,有时人们也会混用。认为仁人应该具备上好的口才。然而,为避免有人以佞代仁,泥沙俱下,孔子特别强调了佞人与仁人的区别。告诫弟子们要“仁而不佞”。因为“不知其仁,焉用佞”?仁是实质,佞只是表达仁的方式。一旦言语的内容与形式相分离,一味追求口才捷利,纯粹以口才胜人,就背离了仁,就出现了善恶。当然,孔子并不是一概而论地反对口才。弟子子贡有口才,孔子认为他在邦国外交中,可以尽情施展其这方面的才能。但是,孔子更主张“辞,达而已矣”。出言吐语,能够让人通达易晓即可。有口才的目的,是通达地表述实际意义,而不是片面地以巧言胜人、以美辞绕人,更不是要以曲解他人之义而为自己的主张服务。于丹教授表述的《论语》“心得”的方式,是以其滔滔不绝的辞藻堆砌和危言耸听,直让闻听者应接不暇,根本没有独立思索、静心回味的余地,而只能沉溺在其高谈阔论之中,旋转在其似是而非的对《论语》章句的曲解误读之内,滞留在其空洞无物的所谓励志教条之间。不客气地说,这样的《论语》“心得”,基本符合孔子所定义的佞人之行,使我们不得不“一言以蔽之”曰:“是故恶夫佞者!”
有口才并不是罪过,令人厌恶的是言之无物,甚至言之乖谬。佞人的问题出在了“佞而不仁”,没有用口才表述仁道,而是表现了诡道。比如说“幸福”。窃以为幸福就是幸福,未闻尚有于丹教授所说的“清亮的幸福”。难道世上还有“浊暗的幸福”,或其他不幸福的幸福吗?再比如说,“宽恕”之“恕”与“忠恕”之“恕”本来不同,就不应该像于丹教授一样,以一番巧言使之混同。凡此种种,都在提醒我们,一定要远离“佞人”。我们想提醒于丹教授的是,即使你瞧不起以学者的身份踏实钻研学问,也不必以教授的大名糟蹋学问。
第三,释读经典与社会责任。“佞人”之“殆”,最危险的莫过于无视士人的社会责任。尽管目前有所谓“国学热”,但在这个国学之“热”的背后,却是此前半个多世纪的国学之“冷”。由于这半个世纪的远离传统文化、不尚诵读经典,致使绝大多数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中没有机会专门接触传统文化的,大约50岁以下的人们,对于传统经典近乎一无所知。遑论比较全面和可靠的理解。在当前全社会都认识到,传统文化具有其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家长,不仅想自己补上这一课,也希望子女们不要再有当年的遗憾。同时,还有更多初生社会的年轻人,也迫切要求以传统文化充实自己。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以为,广大的专业工作者,无论是授业解惑者,还是钻研学问者,都应该从端正社会风气、关心青少年成长的角度出发,把这样的社会需求看,作义不容辞的神圣责任,以认真的态度,踏实的学风,正确的知识,把传统文化的精华呈现给渴望的人们。而绝不能以“心得”为由,把个人肤浅的理解,甚至有意的曲解,广为散布,从而把一份应负的社会责任抛在脑后。
有人说,于丹教授的《于丹〈论语〉心得》扩大了《论语》影响,提升了《论语》的知名度。可我们依稀记得,当年的“批林批孔”运动,不也是使孔子家喻户晓,成为尽人皆知的“孔老二”了吗?也有人说,于丹教授的《于丹〈论语〉心得》使高高在上的传统经学研究,走出了纯学术的象牙塔。可我们感觉到,象牙就是象牙,不必要等同于朽木。还有人说,于丹教授凭借《于丹〈论语〉心得》所获得的名与利,令那些皓首穷经的学究们汗颜无语。可我们恪守的是,“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顺便说一句,孔子在此所说的“义”,并不是于丹教授所理解的“道义”,而是“适宜、妥当”。也就是说,以曲解和误读《论语》所获得的名与利,是不适宜的,不妥当的。在此,我们并不想做思想保守的卫道士,只是想强调一份读书人的责任心。
学棣马氏千里,孜孜研读《论语》有年,著成《〈论语〉的管理智慧》等大作,力图以《论语》思想指导企业管理,良有以也。千里释读《论语》虽有异于余,但他之两项原则,略胜于丹教授的“心得”旨趣。一项原则为,先去尽力弄懂《论语》之所云,再言说自己之心得;再项原则为,《论语》所讲乃《论语》思想,《论语》思想对企业管理之启发,则为现代人眼中的《论语》思想之现代意义,二者绝不混同。有鉴于此,余与千里颇能交流,以期使《论语》之学术研究,与现代精神相融通也。千里之新作《当〈论语〉遭遇于丹》,直指于丹教授释读《论语》之舛误、荒谬之处,论证详博,说理透彻。余读之,多有共鸣,故遵嘱作此小序,庶几尽书生之责耳。
2007年3月6日
于山西省社科院